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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科舉

無邊無際的戈壁上,營帳一座連著一座,成千上萬的戰馬奔躍嘶叫,數不盡的矛頭耀月生輝,漆黑夜幕下燈火點點,兵將在迷宮一般的陣地中穿梭來往,卻依舊井然有序。

千萬座灰色的營帳之中,聳立著一座黃綢大帳,營帳頂子以黃金鑄成,帳前高高懸著一枝九旄大纛,顯得頗為恢宏。

楚葉撩開黃綢的簾子舉步進入,司馬瑾正站在這大帳的中央,負著雙手凝視面前的沙丘圖,圖上紅旗昭昭,星羅棋佈。

“楚葉,你來看。”司馬瑾向她招了招手,楚葉走過去,他指著沙圖上的一處道,“昨日我們就是在這裡遭遇了北夷的小股軍隊,很顯然,對方旨在嘗敵。”

我道:“試探過,就該真刀兵槍見了。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你可有應敵之策”

司馬瑾道:“這戈壁沙石茫茫,一片昏黃,我已派三千精兵埋伏戰場,衽席掩之。兩軍衝鋒之時,伏兵暴起,擲出馬刺。北軍不戰自亂,我等再乘勝追擊。”

我道:“若北軍也有伏兵呢?”

司馬瑾道:“前軍佯作衝鋒,後軍兩翼包抄,避開中路埋伏。”

我道:“若北軍埋伏兩翼,雙面夾擊呢?”

司馬瑾道:“馬尾縛帚,先鋒探路,伺機而動。”

我笑了笑:“如果對手是南沂,你已有了必勝之算。但如今卻還不夠。”

我伸手輕拂,一座座沙丘拔地而起:“可曾聽過蜃樓一說”

司馬瑾道:“略有耳聞。”

我道:“戈壁自古是蜃樓多發地,依據天象,明日有雨。天時地利兩全,這人不和,簡直天理難容。”

司馬瑾道:“你想怎麼做”

楚葉道:“蜃樓幻象原本稀有,即便萬事具備也難以催發,但有了奇陣的輔助,我不但要它出現,還要放大千萬倍的效果”

司馬瑾一怔:“陣法,你…………”

楚葉佯裝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道:“此陣我以前從未施展過,今日卻正好適用。道家曰:‘一生萬物’,一人幻化為四,四人幻化為八。入陣者虛實莫辨,有四面八方受敵之感。幻影重重,真身卻隱藏在山石之後,當然,這山石也是幻化而成。”

我指著沙丘中的高地:“要想窺出破綻,必從高處俯視,所以這幾個制高點,你要搶先佔據。”

“我知道了。”司馬瑾微微頷首,他眸中帶了一絲詫異,“你的毒解了”

楚葉應了一聲:“嗯。”

要是告訴他沒有,得靠血飲啟陣環,他一準不讓我佈陣。

司馬瑾道:“那為何身子還那麼差,武功也沒有恢復的跡象”

楚葉斜了他一眼:“哪有那麼快的事。”

司馬瑾凝視著我,像是在思考話的正確性,楚葉暗道言多必失,袖子一甩:“走了。”

五更時分下了一場短暫的雨,長夜將盡,西晉帝京方向的天空泛起魚白。漸漸地露出紅日,翻滾的火燒雲與遠處重重屋頂連成一片。一隻孤單的飛鳥衝進璀璨的光芒裡,被燒融了身影,如同永生。

楚葉孤身策馬立在高高的沙岡之上,下方是對壘的兩軍。茫茫戈壁像歷經千古的羊皮卷,流沙宛似磅礴海洋,摻雜著鋒利的礫石,偶爾有一截風乾的楊木安靜躺在沙中,聽風過的呼嘯。

西晉一方,前軍先鋒由司馬瑾統領;左軍由陸湛統領;右軍由於讓統領。前、左、右三軍各是三個萬人隊,後軍六個萬人隊準備應援。再觀北夷,人數、裝備都與西晉旗鼓相當。

令中軍點鼓三通,號角聲響,戰鼓驚擂,前陣發喊,向前衝去。馳出數里,與北軍前軍短兵相接,北軍果然也是試探,真正目標在於側翼。

於讓陸湛果斷放馬,一時塵土飛揚,北軍極為謹慎,大軍伏于山後,按兵不動。

兩人似是中計,縱馬而越,率軍挺進。北軍將領見狀大喜,一躍而出,先切後路,成合圍之勢,將西晉左右二軍緊緊鎖住,逐個擊破。

眼見形勢偏頗,就在這時,戰場景象忽地一變,西晉人馬生生多出十倍,各處山石變幻,恰到好處封死了北軍的進攻路線。不備之下,北軍左右馳突,登時潰亂。

司馬瑾乘勝追擊,一時烽火彌天,箭如蝗發,刀劍閃動,煙塵之中鐵蹄奔踐,血流成河。

激戰了半個多時辰,數萬名士兵輪番衝擊,司馬瑾部下數萬精兵傷亡約有千人,北夷敵兵死亡萬數。放眼望去,沙石上遺屍遍地,鞍上無人的馬匹四散賓士,楚葉算了算時間,北夷的兵主也該找出破解迷陣之法了。

果然,身後傳來了嗒嗒的蹄聲,來人過百。我牽著馬繩緩緩轉身,抬眼看向帶兵縱馬上坡的首領,微微一笑:“孃親,別來無恙。”

一聲暗銀盔甲,一匹棗紅俊馬,長槍映日奪目,眼眸沉靜如海,楚葉面前的楚簫兒雖是女將,卻也鶴立雞群,端的是一瞥驚鴻。

楚簫兒注視了楚葉良久,開口道:“阿葉,你的毒解了”

楚葉搖頭,伸出右手,捋起袖子,腕上有一條凝血的刀口:“血飲啟陣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