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簫兒偏過頭:“你不該來這裡,更不該回西晉。”
楚葉只一笑,問道:“葉離師兄呢,他怎樣了?”
楚簫兒淡淡道:“杖責一百,鎖於葆宮。”
楚葉嘆氣:“放了他吧,葉離師兄是閒雲野鶴,他有經天緯地之才,卻不會入朝為官。我也曾想將他留在西晉,委實不該。”
楚簫兒淡淡道:“這要看師兄的意思。”
我翻身下馬,緩緩走向楚簫兒:“是師父的意思,還是獨孤丞相的意思?”
“站住”一陣金屬交接的脆響,楚葉與楚簫兒之間頓時橫了無數刀戢。
楚葉掃過北夷一眾將士,重新把目光落到楚簫兒身上,淡淡笑道:“孃親,其實你也來錯了地方。”
楚簫兒微怔。
楚葉道:“破陣之法,的確是登高而望。但這裡真的是制高點麼?”
楚簫兒身邊的一位副將恍然大驚:“幻象”
楚葉點頭:“倘若真是高地,東陵怎會不派人嚴守,卻留我一個廢人在此”
楚簫兒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他身邊的副將先一步叫起來,急道:“不好,北軍大難楚將軍,快將此人拿下,逼其破陣”
“陣法一旦啟動,誰也破不了,只等時辰一到,自動消散。”楚葉不疾不徐道。
楚簫兒握緊了韁繩,視線落在戰場中央,眉頭緊鎖。
“楚將軍,”一位北拓副將拱手道,“此人精通陣法,詭計多端,不可輕信,應當趁早拿下,押往北夷,再作定論”
楚葉看著楚簫兒,在瞞著司馬瑾佈陣見他一面之前,她就料到這必然的一步。一旦到了北夷,她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到那時她將面臨的是真正的危機四伏,步步驚心。
但同時,機遇與危機並存。北夷朝堂自古以神秘著稱,不論在北夷的哪個角落,總有她所能得到的有用資訊。何況,她不能讓葉離師兄一人鎖在冰冷的葆宮。
去,也好。不去,也罷。全憑她親孃如今的決斷。
楚簫兒把視線從戰場收回,看了我一眼:“傳令下去,立刻撤兵。此人…………”
她閉了閉眼,策馬掉頭:“帶走。”
幾位副將相視一眼,下馬上來拉她,楚葉反手在雪青的馬屁股上拍了一掌:“去找司馬瑾。”
山坡不陡,雪青長嘯著衝了下去,一名副將驚叫:“別讓馬跑了”,同時張弓搭箭,瞄準雪青的背影。
楚葉心中微凜,側身而攔,箭矢“嗖”一聲擦過手臂,射了個空。再看雪青,已經不見了蹤影。
楚葉心中一定,司馬瑾看到雪青,必然能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是個理智的人,知道該怎麼做。
馬沒了,幾位副將無可奈何。他們一行皆為騎兵,不可能讓楚葉一個人在地下行走,楚簫兒便派人牽了一匹備用的粽馬給我,由兩位副將一左一右隨行監守。
下了半坡,繞過一片狼藉的中央戰場,楚簫兒帶人回到了北軍的後方營地。路上楚葉聞知左右兩位副將分別叫趙光、周其。
北夷這次慘敗,上上下下焦頭爛額,楚簫兒卻波瀾不驚,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殘局,重整旗鼓。我被帶到營地沒多久,就聽見教場上傳來震天喊聲,士氣一片高漲。
楚葉在營地之中還算自由,只是走到哪裡都有全副武裝計程車兵跟隨。北夷的兵營與西晉格局類似,前兵後糧,主將居中,四面設有箭塔,明哨虎視眈眈。楚葉被安置在火頭營旁邊,午時越來越近,眾人已經開始在打理伙食。
向左依次穿過步兵營、主將營和騎兵營,容納數萬士兵的宏大教場出現在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頭多如螻蟻,在視野中層層相疊,一望無際。
此時此刻,數萬將士神情肅穆,鴉雀無聲,他們共同凝望著一個方向,那座高臺,屹立著我天神一般的孃親的地方。
緩緩地,楚簫兒開了口:“此戰敗北,將士損失五萬餘人,我楚簫兒,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兩軍對戰,指揮不當,從而入陣太深,悔無所及。”
“傳令,本將領責一百,自今日起,職降一級,以儆效尤。”楚簫兒掃過眾將,“立刻執行”
一百杖,即使楚簫兒內力深厚,完全挨下來,至少去掉半條命。
數萬將士“嘩啦啦”地跪了一地,但在楚簫兒沉靜的目光中愣是沒有喊出一句求情的話。眾目睽睽之下,楚簫兒收戰矛,解戰甲,一身銀裝卸下,楚才看見她白衣上數不清的血跡。
北軍慘敗,身為先鋒主將,孃親怎麼可能不受一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