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葉字字鏗鏘,一字一句彷彿是錐心利刃一般刺在在場的眾位舉子的心頭之上。
舉子們嚇壞了,楚葉身為今科主考,更是評審卷子的人員之一,哪怕現在有糊名謄錄的方法,可這些考官時常下場巡視,又如何不知道這舉子所作的文章是一個什麼樣的水平,糊名也好,謄錄也好,都不過是安慰考生的一種方式罷了。
如今他們在這裡私議考官也就罷了,還被今科的主考抓個正著。豈不是無論考的多好,他們今科恐怕都難以登科!
楚葉看著這群自己的表情接二連三的不斷變幻,發出一聲嗤笑。
“怎麼了,現在後悔了?後悔不應該私議考官?”楚葉停了停,將眾人的神情皆收入目中,“君子雙腳立於天地之間,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你們如何說我,我都不在乎也不介意。可你們卻忘了,相王殿下的身上留著今上的親子,身上留著皇族的血液,私議皇族罪當如何……”楚葉發出一聲冷笑嗎,她將話頭轉到了坐在一邊,故作鎮定的劉翰林身上,“劉翰林,不如由你給這些舉子們講上一講!”
“啪嗒”一聲,劉翰林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鬆,不大的就被應聲而落,連著之前被一名舉子碰落在地上的那些個碎片混在了一起。
就算是這樣,劉翰林卻依舊裝作自己沒有聽到的樣子,拿起手邊的筷子,挑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
他這副故作高深的樣子可逗壞了司馬瑾。
那些舉子並非不知道劉翰林到底是何許人也,正是因為知道,他們方才高臺闊論的時候才那般的沒有顧忌。可誰也沒想到,劉翰林身為今科的副主考,對上楚葉,竟然也是這樣的懦弱!
最開始挑起話頭的趙舉人見勢不妙,悄悄後退幾步,試圖將自己藏在這些舉子的中間。他這番故作聰明的樣子與劉翰林相比,可以說是更讓人覺得可笑了?
這趙舉人難道是把她楚葉當傻子不成!
楚葉鳳眸一掃,微微揚起下頷,臉上的那些冰冷和陰霾霎時間一掃而空。可這新揚起的和煦的笑容卻讓那些舉子更加害怕了。
他們寒窗十年,出了讀書,便是在準備讀書。還從未見過像楚葉這樣,說變臉就變臉的人!
楚葉的眼眸之中填滿了狐狸一般的狡詐和算計。“既然劉翰林不願意與你們說,那就讓本官來跟你們好好講講。”她的聲音十分平靜,彷彿只是普普通通地,在與自家的子侄兄弟講故事一般,可像是司馬瑾這樣瞭解她的人卻知道,楚葉哪裡是講故事,分明是打算狐假虎威,好好殺一殺這些無知舉子的威風。
“按照《晉律疏議》第三卷第六百七十二條,沒有任何功名在身的白丁,若是私議皇族,一律杖百五十,徙五千裡。”楚葉說到一半,又是停下看了看眾人的臉色。
這些舉子當然知道,自己經過這大大小小的考試後,頭上已經是有了功名傍身的。想到這兒,他們不由得舒了口氣。既然沒有功名的白丁是這樣處罰,他們這些舉子,怎麼也要輕上些。
楚葉滿意地看著舉子們臉上放鬆的神情,可一邊坐著的劉翰林,卻是僵直了身體。然而卻並沒有任何一個舉子的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對這些舉子來說,只要不剝去他們的功名,什麼樣的處罰他們都可以接受。
杖刑?徙五千裡?
只要還有功名在身,他們這些舉子哪怕實在徙刑的路上,也不會有衙差敢對她們無禮。
“有功名的,一律剝去功名,誅起三族!”
楚葉平靜而又堅定的聲音再次想起,卻彷彿是天上的神仙舉起重重的大錘,將他們狠狠砸倒!
場面再一次平靜下來。
過了了一會兒,突然又一名舉子大叫了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舉子也嚷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他們可是朝廷未來的棟樑,未來的高官。怎麼可能會比那些平頭百姓罰的更加嚴重。
唯有劉翰林,他佝僂著身子,站起了身,
舉子們不知道,可已經在翰林院供職十數年的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為什麼舉子們罰的更加厲害。
因為皇帝深知,這世上最為厲害的武器不是什麼兵矛,也不是長刀或者利劍。
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