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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清風

元貞聖母的身體緩緩升起,冰藍色的光暈自周身散出,緩緩捲起散落在地上的洗髓鼎的碎片,慢慢聚攏在一起,宛然拼出一個破碎的銅鼎。

“尊者不可!”清濁真人、清泓長老等人齊聲大叫。

元貞聖母那猶如梵音般的聲音響起:“凌空子,我願以畢生修為重鑄此鼎,但求你對此事既往不咎,不責難我師父,不為難長極教。”

凌空子也驚了,自古以來,寶器被毀,皆可以仙力修補,然對修補之人損消甚巨,常常有耗盡修為,油盡燈枯者。這洗髓鼎乃是上古神器,修補起來更加毀神。元貞聖母此舉分明是置性命於不顧。

“元貞住手!”清源真人喝道。“為師之所為,便是令你愛惜自身,不毀不傷,你便是這般報答為師?”

輕而悠遠的梵音泠泠而動,“師父,您曾教導徒兒,受恩當報,前世您助徒兒渡劫而終,今生,便讓徒兒回報您一次吧。”

長極教眾無不驚駭,短短半日,舉教修為最高的七劫尊者破教出門,此刻,年齡最長的元貞聖母即將殞命當場。

突然,凌空子心念一動,雙手結印,再次念起了吸靈咒法,紫色的陣法將墨黎牢牢罩在中央。他的聲音清朗,也充滿了誘惑,“元貞聖母,並非貧道小瞧你,憑你之修為,未必能將洗髓鼎修補如初,你便是捨命於此,也難抵尊師之過。可是,這個少年之靈力,你亦曾見,若是他肯出手,洗髓鼎必可完好如初,屆時你我兩派恩怨自然一筆勾銷。”

元貞聖母之所以甘舍性命修復洗髓鼎,無非是怕玄一教為難清源真人。她自然知道,憑她的修為遠遠不夠,本指望凌空子看在一命抵一命的分上,能放過師父和師門,可是,即便自己還了道霞子一命,又如何償還玄一教震教至寶洗髓鼎被毀?聽得凌空子所說,不禁心旌大動。

墨黎氣得哭笑不得,今日之事險相迭起,枝節橫生,不可逆料,這凌空子居然還惦記著自己,當真執著。

玄一教中又有十餘個會吸靈咒法的人上前,一同作法,墨黎周身紫光耀眼,頃刻便淹沒了他的身影。咒法已成,只待投入寫有他名字、生辰的符咒,他的魂魄便會被吸出,永失軀體。

凌空子看著元貞聖母說道:“我玄一教與貴教恩怨是否能自此了結,全在聖母一念之間。”

“元貞不可!你不記得白玉蘭之死麼?為師已過破望之境,陽壽殆盡,萬不可因我垂死之身,而危及你二人!”清源真人額上青筋凸現,他寧願一死,亦不會令觀止失了靈僕,隨時有性命之虞。前世他可為元貞聖母而死,今生他同樣會為觀止捨生。

可是其他長極教眾心中所想卻恰恰相反。清源真人這番得罪玄一教,兩派已成宿仇,若能捨棄一個靈僕,保得兩教安寧,何不為之?更何況,玄一教要得到這個靈識,不過是加持法術,只要不傷及他性命,於七劫尊者自然無礙。

元貞聖母早已停下作法,洗髓鼎的碎片又散落了一地。她目光木然的掃過一臉痛惜的清源真人、滿腔憤怒的清濁真人、焦急不堪的清泓長老,一眾滿懷期待的其他長老、尊者,她又看了看遠處正一點點消耗仙力,封印窮奇獸的觀止。她一生的抉擇,亦未這般艱難過。

凌空子眼見元貞聖母心旌動搖,繼續說道:“聖母,無論何法,貧道今日一定要給全教上下一個交代,道霞子慘死,鎮教之寶損毀,若是你我異地而處,你將如何處置?我掌一教之眾,將是何等身不由己!”這話分明是說,今日若是不能修復洗髓鼎,便一定要清源真人償命。

元貞聖母暗暗咬牙,心中默唸道:“師弟,對不起。”

冰藍色的光暈再次攏在掌心,空中由淺及深的現出幾個藍色的字:墨黎夏曆十二月初一

紫光華閃,煞氣沖天!

“元貞!”清源真人大駭,使出全力營救墨黎,卻被吸靈咒法巨大的法陣彈開,遠遠摔落在地上。

遠處的觀止更是心潮澎湃,更不復平素冷然靜默,早就催動渾身之力,哪怕真氣反噬,哪怕氣血逆行,更加不顧元神剛剛復原,仍是脆弱不堪,大喝一聲,畢其功於一役,一舉完成封印。

窮奇獸巨大的身軀跌落泉眼之底,崑崙泉水順流,自天而將的巨石停歇,地動山搖於瞬息歸為平靜。觀止終於憑一己之力制服了曾需百人之力才可封印的上古神獸。

然而,還是遲了。

吸靈咒法已成。

凌空子一向的風輕雲淡道貌岸然,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成仙三千五百年,亦從未見識過的血月之靈,可補天浴日的上古神靈,終於要歸他所有!他終於可稱雄天下,問鼎三界!

紫色光暈漸漸散去,凌空子等人於法術的餘韻中尋找著那縷天下第一珍貴的魂魄,可似乎明明滅滅,什麼也沒有。

凌空子大驚失色,向陣眼望去,卻見雲信織紋青色襜褕,黃金蹀躞白玉腰帶的墨黎,身姿卓然而立,手中持著那朵聖潔的白玉蘭花,眼中卻充滿了譏誚與不屑。

“不可能!”凌空子脫口而出,轉頭瞪著元貞聖母。

元貞聖母也是一臉愕然,不可思議。

清源真人和清泓長老也是滿臉納罕,卻長長出了一口氣。

觀止的身軀頓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飄然而下。

我是人,我母親生產之時,夢到新月入懷,因而給我取名作“朱……”

觀止終於記起,第一次見面時,墨黎就曾說過,他的真名,父母所賜之名,似乎並非“墨黎”。

元貞聖母驚愕的問道:“你騙了白玉蘭?”

聽到“白玉蘭”三字,墨黎收起了傲視之態,面色悲愴的說道:“怎會?我怎會騙她,除了君上陪我過的那次壽辰,那夜,是我此生最美的壽誕。我會永遠記住她宛如天人的舞姿,還有那可以醉人的花露。只是,我是有意告知她那日是我生辰,因為,我就是想知道,處心積慮覬覦我的人是不是你,元貞尊者。”

元貞聖母不禁皺眉頭,心中也說不上是恨還是愧。

墨黎繼續幽幽說道:“自從見過您與七劫尊者爭吵,我便開始懷疑您,後來又聽說您堅持收錄白師妹入門,於是我便想試探一下,便告訴了白師妹我的生辰。這許多年,蒙七劫尊者照拂,即便是您也無法動我分毫,唯一能夠收伏我的,便只剩下直接吸取魂魄的吸靈咒法。想來全教上下,也只有您才會吸靈咒法,因為只有您生於巫法時代。”

看著更加驚詫的在場百餘人,墨黎笑道:“我的生辰便是那日,可是,我的名字卻不是‘墨黎’。墨黎乃我族名,我生於九黎之部,因我族人皆是肌膚黝黑,故而稱作墨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