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靳梟先將她手上的託盤放在桌子上,坐在書桌後的大椅上,又把她腕子一拉,讓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坐下,這才緩緩開口:“蘇柔還是不肯交代。估計是想著蘇纖沒有醒,沒有直接證據,再加上也算準了蘇家夫妻不可能完全不管她。”
楚歡顏知道,蘇家還是為蘇柔請了個律師。不管怎麼樣,蘇子謙和沈暮雲膝下就這麼兩個女兒。
蘇纖已經這樣了,要是蘇柔再坐牢,蘇家夫妻怎麼吃得消?
那天去醫院看蘇纖時,她也遇到了沈暮雲,也知道蘇家夫妻的矛盾心理。
雖然小女兒極大可能是傷害長女的兇手,雖然夫妻兩也不想大女兒就這麼沉冤,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怎麼抉擇都疼。
本就纖瘦的沈暮雲最近更是瘦了一大圈,那天她陪了沈暮雲做了很久才離開。
而蘇柔就是拿準了這一點,知道爸媽不管怎麼樣也不可能不管自己,才咬緊了牙,就是死活不鬆口。
“那如果蘇柔就是不肯說,像這種情況,最後會怎麼樣?”楚歡顏凝了凝神。
“憑目前的證據,再加上律師辯護,她要是死活不肯交代,蘇纖又一直沒醒,不能指證她,只怕最後很難入罪。再加上蘇家的社會地位,很可能,”他頓了一頓,“不了了之。”
楚歡顏吸口氣,半天沒說話,若真的就這麼不了了之,別說蘇纖一口氣難嚥下,就連自己也不順氣,可是目前這種情況,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顧靳梟見她想得出神,揉揉她腦袋:“不要多想了。去睡覺。”說著,直接站起來,將她打橫抱起來,就朝書房外走去。
她回過神,抱緊了他脖頸踢打了一下:“喂,放我下來,被你爺爺和媽媽看見了!”
“看見就看見了。”他不以為意,腳步也沒停,順著走廊朝臥室走去。
醫生嚴囑過四個月之前要禁止一切夫妻間的行為,再加上住在大宅這段日又有長輩兩雙眼睛盯著,他已經夠憋屈了,現在連抱一抱都不行?
她從他的臉色也猜的出他的心情,莫名有些好笑,卻也沒有再吵著要下來了。
——
入了夜的拘留所,清冷而陰沉。
狹長逼仄的走道,只有看守人員的斷續腳步聲。
某處牢房裡傳來年輕女人的咬牙切齒聲,在走道上格外清晰:
“快來人!我要見我爸媽,快點幫我去說一聲!我要見我爸媽,你們讓我爸媽快點保釋我出去!”
兩個值夜班的女看守人員聽得耳根子都疼了,終於對視一眼,一個人走過去,用警棍敲打了一下欄杆:
“大半夜的,安靜點兒!”
蘇柔見看守人員過來,忙從欄杆縫隙裡伸出手想要抓住對方:“我爸媽為什麼還不保釋我出去?快通知我爸媽,我要見他們!快點兒!就明天,不,今天,現在!”
看守人員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拉扯:“你爸媽沒說要見你。”
“那你去通知他們啊,就說我想見他們啊!”蘇柔急了。
看守人員煩躁又鄙夷地瞥一眼蘇柔,之前那位楚小姐住這兒想見誰就能見誰,那可是因為顧二爺打過招呼的,但凡那楚小姐有需要,都得幫她去傳一聲,可蘇柔住這兒,可沒人打招呼,哪能由著她的性子,冷笑:“你當這裡是五星級賓館,咱們都是服務生啊?進了這兒,半支腿就已經踏進監獄!好好待著吧!再要是深更半夜亂叫,可別怪我們把你關小黑屋!”
蘇柔後背一涼,進來了好幾天,自然也清楚小黑屋是什麼存在,是拘留所懲罰不聽話的嫌疑犯的地方。
關進去,隔絕飲食,沒有任何光亮,手一鬆,滑下來,再不敢說話了。
待看守人員離開,她順著欄杆滑下來,只覺渾身力氣抽幹,虛弱不堪。
為什麼律師還不把自己保釋出去?
有這麼難嗎?
她不想繼續留在這個鬼地方!
還有爸媽,為什麼連看都沒來看自己一眼?是因為還在生自己的氣,不肯面對自己麼?
她哽咽了一下,再忍不住,抱住膝哭了起來,忽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有些雜亂,不止一個人。
一抬頭,只見看守人員帶著一個女人進來了,開鎖,推門:“就這了。進去吧。”
那女人很是年輕,染著金黃色頭發,一看就是個混社會的,不是什麼善茬,彷彿也早就習慣了進出這裡,就跟回家似的,進了牢房,坐在床上休息起來。
蘇柔一呆,回過神,沖到欄杆面前問:“怎麼還有別人跟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