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秀綾以為她想通,嘴角笑意擴散,“總算還沒看書看成書呆子。”
項瑤解開了心中鬱結,眉梢染笑,也有了說笑的心思,“我確是愛看書來著,可也不是呆子,姑姑脖子上戴著的可是那人贈的定情信物?”
項秀綾聞言下意識地捂住了領子,就見項瑤眯著眼笑得促狹,來不及羞惱就聽得她正色道——
“上面的圖案瞧著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在哪兒見過?你快好好想想!”
項瑤記得,也就是靖武三十七年,東奴來犯邊境,先帝禦駕親徵,朝中奸臣敖裘趁亂勾結允親王意圖謀逆,也就是招庭之亂,當時幸得幾個世家聯合宋大將軍合力鎮壓,先帝凱旋班師回朝後冊封功臣,其中幾人獲封異姓郡王,賜予白澤玉佩。
“姑姑你看你那玉佩上頭的圖案是不是白澤?”
項秀綾連忙取來看,玉佩上果然有著一個獅子身姿、頭有兩角、山羊鬍子的神獸雕刻,確是白澤無疑,她猛地憶起那人。“你是說他是其中一位郡王?”
項瑤肯定地點了點頭,上一世她在嫁給顧玄曄後,偶然發現姑姑一直佩戴的乃異姓郡王才有的白澤玉佩,只可惜為時已晚,姑姑被項老夫人嫁給尚書當三姨娘,她被綁上花轎後就在路上咬舌自盡……這亦是項瑤的一樁遺憾事,然而這枚白澤玉佩是哪位郡王的,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當時獲封的也就五位,雖都不在京城,可也比姑姑先前大海撈針般地找強。”
“嗯。”項秀綾緊緊握住手心裡的玉佩,忍著激動的淚水應了聲。
項瑤因著能挽回一件憾事,心底高興之餘,又突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姑姑,瑤兒想借你的人一用,可行?”
正值盛夏光景,天高氣清,池子裡荷葉碧連天,間雜著一朵朵粉白荷花,以盛放之姿,灼灼而立。池子中建有一個水榭,垂著水晶簾子,偶被微風撩動便發出悅耳脆響,伴著水聲淙淙,消解幾分暑意。
水榭中,幾個妙齡少女正圍著一方矮腳梨木案,千鈞一發的緊張氣氛縈繞其間,圍在周圍的少女們屏息凝神,只緊緊盯著那分別執黑白棋子的纖纖素手。
忽而幾只紅尾蜻蜓低低掠過水面,振翅的間隙伴著清脆的“啪”的一聲,棋面上已成定局。
“姊姊又贏了。”項筠看著棋盤上呈現被圍剿之勢的白子,默默將手裡的那枚玉白棋子擱回玉缽裡。在連輸了三局後故作嬌嗔道:“姊姊棋藝高超,妹妹心服口服,哎,不玩了、不玩了,平白讓姊妹們瞧了笑話。”說著眼睛掃過眾姊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筠姊姊可別難過,在幼寧的眼裡筠姊姊和瑤姊姊一樣厲害的。”
十一歲的項幼寧是秦老夫人生的三房所出,她是項家最小的女兒,天真無邪,笑起來兩眼彎彎就像天上皎潔的月。
一旁嗑瓜子的項蓉見項幼寧那般與項筠親暱,心中略不是滋味。那人明明是個外人,自家姊妹卻偏偏喜歡與之來往,反觀自己倒像是抱養來的,於是酸溜溜的出聲嗆了一句,“幼寧,你懂什麼,還不是咱們項家養人,倒是你明明是項家血脈,怎麼就沒一點項家人的樣子?都說觀棋不語,你這禮儀是如何學的,蓁妹妹你說是不是?”
角落不起眼的項蓁突然被點名嚇了一跳,唯唯諾諾應了一聲。她是項二老爺項善昊外頭養的侍妾生的女兒,天生的膽小性格,眾人都知庶出的項蓁是個老好人,誰的話都應。
“我……”項幼寧一時啞口,她實在是嘴笨。
而這指桑罵槐的說詞項筠一聽便聽出來了,默默垂下眼眸。
“蓉妹妹這般說,又算什麼有禮教?幼寧輩分再小也是嫡出,嫡庶有別,蓉妹妹的禮儀又是跟誰學的,這般沒分寸?再說棋局已定勝負,何來觀棋不語一說?”
項青妤在丫鬟的陪同下緩緩步入水榭,她的身量本就和項瑤一樣高聎,忽然站在項蓉的面前,一道陰影罩下來,竟讓項蓉覺得有些壓抑,但項青妤不是好惹的,她只能忍氣吞聲。
“青妤姊姊教訓的是。”
“那還不給幼寧和筠妹妹道歉?”
“我……”項蓉露出口服心不服的樣子。
項筠連忙道:“算了,青妤姊姊,我沒事的。瑤姊姊今兒個設這場子,本就是讓大家高興玩樂的,別傷了姊妹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