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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好在他沒有死,他被人救下,活了下來,從幽深的臺階走了出去,像行屍走肉一樣在這座城市遊蕩,不知道走了多久,抬頭看到了海峽之河。

大使橋橫跨了海峽之河,彷彿把底特律和溫莎連線在了一起。

真的是,很長很長的橋。

如果他由此感嘆人類的神奇,感嘆建築的宏偉,也許他會成為一個建築師。

但是崇山明只是看了一眼,就轉身繼續往前走。

人總要有想做的事,才有活下去的念頭,但是對於那時的崇山明來說,好像什麼都可以,又什麼都不可以。

他相信至純至善的存在,也洞悉過黑暗的人性,他見過微小又堅韌的蛛絲,也懶得推崇人類的偉大。

然後手機忽然響了,那時是尹墨給他發的訊息。“這些小孩兒笑死我了,你快看啊。”

兩段影片傳過來,崇山明本來想直接關掉,卻鬼使神差的點開。

背景是孤兒院門口,小小的人穿著髒兮兮的校服,吸溜著鼻涕,死死地盯著尹墨手裡的布丁,又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說著蹩腳的英文,向尹墨展示自己的學業水平。

沒什麼問題。

那段時間尹墨家裡的企業出了些負面新聞,他父母帶著他四處去大山裡做慈善,做公益,希望小學,孤兒院,特殊教育學校,都走了一圈。

尹墨本來挺煩的,後來覺得山裡挺好玩,甚至不願意走了,成天在群裡頭發影片。

“行了嗎,哥哥。”小孩兒問完以後,尹墨思索了一下,“差不多了。”

小孩兒立刻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泥啊土啊的拍到了身上和臉上,笑容燦爛的比了個耶,“再來一條?”

“行啊,再來一條。”尹墨不過是覺得好玩而已,那孩子就又賣力的“演”了起來。

抽抽搭搭的說著孤兒院的條件有多差,平時生活的有多艱苦,最後什麼鑿壁偷光都編出來了,說完以後飛速的用水洗幹淨了臉,把外頭的衣服一脫,就變了副模樣,容光煥發的樣子。

“thank brother bringing us engish books,so…so very good at engish no。”

尹墨拍完以後,樂不可支的把手裡的布丁給他了,小孩兒接過以後,蹦蹦噠噠的跑了,只剩下其他怯場的孩子羨慕的看著。

崇山明點開了第二個影片,是尹墨又用新的零食開始引誘別的小孩了。

只不過角落裡放大,還能看到剛才的孩子坐在樹底下,小心翼翼的拆開一層一層的包裝,近乎虔誠的望著那個布丁,鼻子幾乎要貼到上頭。

他啊嗚咬了一口,快樂到跺起了腳。

然後就指揮著剩下的孩子排成了長隊,小勺子挖著,一人一口,吃完一輪,他揮了揮手,那些孩子又湊到跟前央求著,他單手掐著腰,狀似生氣,不過又無可奈何的讓他們再排一次隊。

巴掌大的布丁很快就分完了,他把剩下的底兒舔了,然後就蹦噠著走遠了。

崇山明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有點兒狡黠,有點隨性,“貪婪”的同時,又那麼大度。

他怎麼樣都快樂。

好像得到了也快樂,得不到也快樂,吃到了會快樂,分給別人也覺得快樂。

崇山明想,如果問他,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他應該會哈哈大笑的問,“這是什麼意思啊?”或者說,“這玩意要什麼意義,將就活著唄。”

崇山明忽然想吃一次布丁。

和他嘗過的,一樣的布丁。

他臨時起意,卻那麼的急不可待,許久未曾有過的感覺充斥在大腦,在心髒,得到什麼後會幸福的感覺…久遠到像上輩子一樣。

他只不過往前邁了十步,忽而看到一家小型的甜品車停在路邊,金發女人笑眯眯的看著他,崇山明走過去,有些不敢置信的買了一個布丁。

崇山明從不信神,只是這太像神跡。

像冥冥之中,有誰把一切都推到他的面前,只為了拯救他的消沉,讓天使降臨人間。

然後九年過去了。

天使為什麼變的不快樂。

為什麼呢,薛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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