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剛要拒絕,一聽到益清居直接就愣住了,這家店是預約制,一座難求,聽說現在的排期就已經排到了明年年末,人家是根據《帝京歲時記勝》裡記載的,當時京城裡每個月的時令食物來制定的食譜。
正月,春橘青豆,鬥酒雙柑,開河魚,看燈雞…六月佳人雪藕,九月嫩蟹香糟,這到了十二月,餅泛鵝油,糯米滾元宵,玉葉餛飩,銀絲豆麵,糕蒸桂蕊…
“這個…這個…我們今晚就十來個人,五桌太多了吧。”
“沒關系,還可以帶給家人,警官,您有弟弟嗎?”
“我們這一代都是獨生子…”警察說了一半就明白他什麼意思了,“你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他的。”
熱騰騰的面端到薛簡面前,他看著素白的湯面也沒什麼胃口,警察勸了好幾次,薛簡才拿起筷子來,吃了一口。
味道莫名的熟悉,一口下去,齒頰留香,生理的反應早於心髒,薛簡抬手擦了擦起霧的眼睛,一聲不吭的吃了個幹幹淨淨。
警察坐在對面,百無聊賴的刷起了短影片,本來只是打發時間而已,結果越看那上頭的人越眼熟。
“笑死,崇山明這一波是踩到屎了吧,本來只是好心客串,聽說連片酬都沒要一分,結果還是被薛簡捆綁吸血,五分鐘的同框鏡頭,也能搞出cp粉出來,大家都說這怕不是薛簡自己買的粉吧。”
那上頭的人,臉不是很清楚,但是怎麼看都…他不信邪的搜起了薛簡這個名字,然後赫然出現的就是今天路演的場景,衣服都沒換一件。
“薛簡路演被罵,好好好,現在的黑粉已經不滿足於網路上當噴子,直接進化到開始線下真實了嗎?原因居然是因為不滿他和崇山明炒cp。崇山明的男粉,不滿意他和薛簡的cp,當面辱罵,老天奶,這是什麼鬼熱鬧,要素也太多了吧。”
再往下劃。
“薛簡的少帝誰看了不說一句牛逼,真的演出了十五歲和三十歲的年齡差距,十五歲下令放火燒山的那個鏡頭,真的有種孩童般的稚嫩殘忍,感覺他是從一個不懂感情的ai進化成了一個能透過圖靈測試的ai。”
“到底是誰在洗白薛簡啊,誰在覺得他和崇山明配啊?現在的娛樂圈已經餓到什麼飯都往嘴裡炫了嗎?”
“磕朱雀王和少帝的我沒有罪,補藥辱罵我們了,人餓瘋了就是會饑不擇食的,望周知!”
“呵呵,不懂薛簡的都有罪了,山豬吃不了細糠,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總有一天你們要求著我做飯。”
警察叔叔把那幾個影片看完,才想起來抬頭看一眼當事人。
薛簡尷尬的笑了一下,“還有飯嗎?我沒怎麼吃飽。”
留置室裡有點冷,只剩薛簡一個人在裡面坐著,他還穿著路演時的那身西裝,外頭只套了件不薄不厚的風衣。
他望著監控器,腦中又生出了些妄想。
那個棒球棍,如果要是照著厲文謙的腦袋上砸下去,該是什麼樣的場景,是血先出來,還是腦漿先出來,血是會均勻的在地上鋪開,還是濺他滿身。
薛簡一想到自己又和崇山明被放在一處,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就像中毒了一般,渾身疼痛,呼吸艱難。
除了一遍遍的幻想著怎麼弄死厲文謙才好,他找不到別的解藥。
不知道就這麼過去了多久,久到薛簡已經睡著了,門被快速的推開,警察用他看不懂的神情望著他,“那個,你出來吧,有人來保釋你了。”
薛簡渾渾噩噩的走了出去,以為警察是打給了肖易,畢竟他是自己通話記錄裡聯系最頻繁的人了。
他在腦中思索著怎麼解釋,然而抬眸的那一瞬間,身形就如同定在了原地,一步都邁不得。
“你怎麼在這兒。”薛簡這句話是下意識問出口的。
他就算是猜的到所有劇本的走向,也想不通命運怎麼會讓崇山明出現在這裡。
警察把手機還給了薛簡,他低下頭,恍然大悟似的,嘴唇動了動。
哥哥,是嗎,原來是這樣。
他最見不得光的私心被揭露於最不想被知道的人面前。
薛簡小的時候總是在想,哪怕他有個哥哥也好,就算是一起被扔到孤兒院,這樣也很好。
哥哥會教導他,會把他從歧路上領回來,會懲罰他,訓斥他,又溫柔愛護。
崇山明填補的不只是愛人的空缺,還有他曾經最想要的兄長。
他該怎麼解釋,分手兩年的人,手機裡還留存著那個親暱的稱呼。
他僵硬的往前走了幾步,低著頭不敢再看崇山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