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雷電交加,雨彷彿下的更大了,隔音良好的室內都能聽到霹靂啪啦的雨聲,崇山明撐著胳膊一點一點的坐了起來,往程左禮那邊夠,眼看著就要摔到地上,程左禮終於看不過去眼,走了過去,壓低聲量道:“你能不能消停點兒。”
崇山明抬起手就攥住了手機,對著電話那邊沉聲命令道:“薛簡,你不要過來。”
電話結束通話了。
程左禮氣的直按太陽xue,半晌後無不譏諷的道了一句,“大情種。”
他的手機從剛才開始也一直在不停的震動,程左禮每天要忙的事加起來簡直比天上的星星還多,他掛了幾個,接了幾個,講了幾句,又不得不離開。
崇山明不要薛簡來照顧,那幾個冒傻氣的保鏢程左禮也信不過,小安到底是年輕,也不太懂怎麼照顧病人,至於楚辭,被他罰了頓狠的,還在家裡養傷。
“我派人接母親過來照顧你。”
程左禮都很多年沒有和母親說話了,崇山明訝異了一瞬,然後輕搖了搖頭,“這麼大的雨,不要讓她來。”
“她是你媽,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別說是雨,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也會來,我小時候混賬,傷了她的心,你沒有,山明,你就當替我多陪陪她。”
崇山明還是搖頭,“母親年紀也大了,外婆身體不好,別讓她們操心,你要是…真的記掛母親,就多去看看她,她很想你。”
“哥,母親…已經有白頭發了。”
程左禮走了以後,病房變的十分的安靜,三個傻大個排排坐,一起守在外頭,頭頂上的一大瓶不知名液體往血管裡淌,崇山明忽然想到那時,和薛簡剛認識的時候,他也是胃痛到去輸液,也是如此的安靜。
只不過那會兒好像不太一樣。
薛簡那時候會問他還痛不痛,受了委屈,還會跑來告訴他。
因為用了他的毯子而道歉…呵,薛簡真該聽聽自己當時的聲音,要哭不哭的,吸著鼻子說沒事,又倔強,又可憐,哪裡是道歉,分明是在撒嬌。
他就像是一株看起來堅韌的草,只有當有人輕輕撫摸上去的時候,才會變的嫵媚。
他願意攀著高大的喬木而生,與他相依相偎,但是他的根,仍然深埋地底。
崇山明翻了個身,望著窗外的雨。
胃部隱隱作痛,除此以外還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他分不清是心髒更空蕩,還是胃裡更寂寥。
背後的門被開啟,頭頂上的輸液袋被捏了起來,又響起了戳破輸液瓶底膜的聲音,應該是這一瓶輸完了,被換到了下一瓶,崇山明沒有回頭。
可是那個人並沒有走,而是坐到了一旁。
崇山明愣了愣,慢慢的回過了頭,看到薛簡坐在沙發上,用紙擦著身上還在不停滴落的水珠。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故作冷態,“不是說了,不要過來嗎?”
薛簡又甩了甩發梢的水珠,起身把床桌弄了起來,從兜裡掏出來一個手機支架立在上頭,然後是手機。
“今天天塹開播。”薛簡脫掉外套掛在了一旁,伸手點開了影片網站,進入了長達60秒的廣告時間。
“我們當時說好要一起看的,所以我來了。”薛簡垂下眸,坐到了床邊,“雪原苦行拍的那麼辛苦,如果是和別人一起看,他們也不會懂吧。”
他輕輕的笑了一下,漂亮俊秀的面容還在不停的滴落水珠,襯的他如同閃閃發光的精靈。
越過萬水千山,送來福音與恩慈。
崇山明動了動嘴唇,“第一集不該是登長階,扣山門麼。”
他話音剛落,畫面就落在了無咎門的千級長階上。
薛簡笑了一下,“對,我都忘了,雪原苦行還要往後面一點兒呢。”
畫面裡第一次出現周宸與秦風的時候,崇山明的呼吸緊了一下。
胃似乎更痛了,他蹙起眉,幹裂的嘴唇幾乎要洇出血來,薛簡站起身,想要去找點兒水,崇山明卻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走。”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是強撐起來的冷冽,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懇求。
“待在這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