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做操時間，做完操才能玩！”李萱挺嚴肅地說，現在只能是糊弄一步算一步了。

“不要！媽媽來，媽媽來——”這娃兒發現道理行不通的時候便試圖行使耍賴特權。其實大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不同的只是娃娃並不懂得道理跟耍賴的區別罷了。

“你看都沒有小朋友玩滑梯，在幼兒園裡什麼都是大家一起玩，小歐不能丟下小朋友們自己去玩！”李萱說：“你先去跟小朋友一起做操，等一下跟小朋友們一起玩。”

跟過來的老師也哄著說：“快看看這響錘，你看，大家一起用響錘做操了，你晃晃，好不好聽？”

小歐接過老師手裡的響錘，看著小朋友們確實都拿著響錘跟著音樂做操，發出節奏明快的聲響來。小歐仍是站在柵欄邊上，眼睛看著小朋友們試圖也跟大家一樣晃出節奏來，但終究是亂晃一氣又失去了興趣，扔下小響錘仍堅持要媽媽，最後竟連玩滑梯的要求也放棄了，只是要媽媽抱抱。李萱隔著柵欄摟抱了一下孩子，孩子則是趁機使勁地就抓住了媽媽的衣服，哭著喊：“要媽媽，我要媽媽——”。孩子的可憐樣讓李萱很是心疼，她蹲在那裡，隔著柵欄撫摸著也柔聲安慰著孩子，氣氛頗為悽涼，弄得李家爸媽也心酸起來。

老師也蹲下身來對李萱說：“剛入園都這樣，你今天要是妥協了，以後更難送！”

李萱只是點點頭，一時間感到左右為難。

小朋友們做完了操，都有秩序地聚攏在一起，準備跟老師進教室了。小歐身邊的老師也抱起小歐哄著說：“你看，大家都要進去了，大樓房裡面有什麼呀？阿姨抱你去看看好不好？”聽到阿姨說，小歐停止了哭鬧，往小朋友們那邊望了望。老師說：“哎呀，裡面有好吃的東西哦，還有好玩的玩具呢！小歐跟小朋友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然而小歐也只是冷靜了兩三秒鐘而已，便在老師懷裡掙紮起來，兩隻手都伸向媽媽，繼續大聲地哭喊著要媽媽。

李萱柔聲勸著女兒說：“你先跟阿姨進去看看小朋友們在幹嘛，回來告訴媽媽！”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這娃兒的目標變得唯一又簡單了，這時候大人的勸說幾乎已經沒什麼作用了，小娃娃的執著只為生存，並不懂得體諒，更不懂得跟大人做情緒的博弈。

“小歐，教室裡面有麵包，小歐去給媽媽拿一個來好麼？媽媽餓了！”李萱哄著說。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你們走吧，你們都走了看不見家裡人她就會依賴我們了！”老師說。

“小歐，跟阿姨去給媽媽拿個麵包來，媽媽在這等著！”李萱溫柔地說，已經是非常不忍心了。

阿姨也一邊逗著哄著，抱了孩子就往樓裡走，那小歐眼看著離柵欄外面的媽媽越來越遠，似乎意識到了被拋棄的命運，終於徹底大哭起來，聲音悲慼又慘烈，哭得格外歇斯底裡，弄得老師都停住腳，溫柔地看著她輕輕拍著，晃著，嘴裡哄著。小歐只是不停，身體激烈地扭動，手腳都亂抓亂踢起來，好像一隻被逮住的鳥，狂亂地掙紮著，惹得姥姥姥爺也都紅了眼圈，跟著哭了起來，最後，姥姥幹脆要跑進去抱了孩子回家。這下李萱更忙了，一面攔住媽媽，一面隔著柵欄大聲安撫女兒，一家人在幼兒園柵欄裡外上演著撕心裂肺的悲情劇，好在觀眾大多是理解跟同情的，只是場面太誇張了些，有些家長難免笑了起來。

女兒的傷心已經讓李萱的心裡難過極了，又當著這麼多的人，面上也覺得很尷尬，而且也實在被這一老一小鬧得沒了氣力，她既不能當眾跟媽媽起爭執，也不能立刻安撫下女兒，李萱便只能跟老師商量：“先抱回去吧，明天再送來。”

老師叮囑說：“你可想好啦，今天一旦順從了她，明天更難送！”

“我知道了，現在這狀況孩子也會上火，我還是先帶回去，跟她商量好了再來吧！”李萱無力地說。

“你再怎麼商量，最後到這兒都還是一個樣，小孩子剛入園都有這個過程！”老師顯出同情的語氣來。

“不過現在孩子反應這麼強烈，咱還是緩緩吧，別真給孩子火出病來！”李萱說。

“行，你決定吧！回去多給孩子看看幼兒園小朋友活動的錄影。”老師孩子哄著孩子說：“好好，咱們去找媽媽吧，走咱從門走啊！”

小歐一到媽媽懷裡，便立刻勾住媽媽的脖子，伏在媽媽的肩上，再不肯下來，不哭了，也不理人。這娃兒此刻雖然驚魂未定，但已經意識到此戰告捷，雖還抽抽搭搭但是已經不再哭鬧，估計還拿不定主意是繼續哭鬧讓媽媽斷了送她來幼兒園的打算好？還是見好就收，免得惹媽媽動了怒做出她應付不了的決定來的好？娃娃雖小，但都是天生的外交家，知道惹惱媽媽是個不可估量的麻煩，所以，最終這娃兒還是覺得安靜一會兒好處多些，因為她也確實是哭得有些累了。

凡是老人帶著的孩子，多少都是有些任性的。李萱抱著孩子氣鼓鼓地走在前面，她也不大搞得清楚到底是該生誰的氣才對，反正心情很糟糕，她快速地走著，不理會父母，好像孩子沒送進去幼兒園都是他們的錯似的。李家姥姥姥爺抹著眼淚跟在女兒的後面，已經不大確定現在心裡是不是還是難過的，但心情也很不好，他們沮喪地走回家去了。

顯然，這個隊伍回程的樣子跟來時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