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按著額好一會才冷靜下來,想著如何處置這紅蓮,心中生起一計,示意王大家的上前來,這般這般交代了一番。
這日,寶璐、寶玲窩在寶珍房中打絡子、宮縧。
寶璐編了一個小小的宮縧,甚是得意,“術業有專攻,果然不錯,我針線不行,這宮縧、絡子倒是還不錯。”
寶玲整了整手中宮縧尾端的流蘇,抬眼笑道:“果然不錯,比針線像模似樣些。”
得寶玲一句誇,寶璐愈發得意起來,翻著籃子找線,自信滿滿還要編一根攢心梅花絡子。
三人正閑話著,院外忽傳來一陣喧嘩,似有呵斥聲,有女聲尖叫,隱隱約約聽不真切。三人抬了頭面面相覷,不知何事這麼大動靜。
寶璐頭一個反應過來,走到門邊,將綠地散花棉簾掀起,院中站著幾個丫頭,你看我我看你,亦是不知何事。
這會動靜愈發大起來,聽聲音像是王大家的,夾雜著幾個婆子的叫罵聲,繼而聲音又漸漸消下去。
寶珍、寶玲跟上前來就著寶璐掀起的棉簾朝外看了眼,院中風平浪靜,只道是王媽媽在教訓丫環。三人複而回桌邊坐下,寶璐抓了些彩線選顏色,寶珍、寶玲拿起編了一半的宮縧繼續。
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傳來,簾子被猛地掀起,進來的是寶琪,大呼不得了了,未等坐下便嘰裡呱啦倒了個空,三人聽了俱唬了一跳。
寶琪說的頭一句就問寶璐三人,前些日子可曾聽到樂聲。
三人俱點頭,隱隱約約有一陣聽不真切。
寶琪臉色大振,連道“是了”,隨即神神秘秘附耳過來,“當時我正在太太房中說話,隱約亦聽見了,太太當即臉色就不太好,令如秋去看了,但後如秋回來也未曾說什麼。”
“方才我又在太太房中,正逗著六弟弟那鸚鵡,王媽媽火急火燎的過來,在太太耳邊附耳一陣,我瞧著太太臉色便變了。”
“我不知不好,隨即告了退,前腳出來剛到院門,便見太太領了王媽媽出了角門沿這夾道往後頭去。我看那方向不是小月軒嗎?一時好奇便跟了上去。”
寶珍唬了一跳,“這般管閑事,仔細你的皮。”
寶琪皺著眉不耐道,“未曾近看,只遠遠的看了眼,便聽裡頭打罵聲傳來。聽說小月軒裡面有人不守規矩,被太太逮了個正著。”
寶璐道:“前些時日我們是聽到一些樂聲了。”寶珍和寶玲俱點頭稱是,怕是有人要被罰了。
寶琪不明意味的笑笑:“太太最重就是五哥哥學業,這般頂風作案還不被剝層皮?”
寶玲道:“這事太太自有主張,何以一驚一乍,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便罷。”寶珍亦附和,寶琪也點頭不再多言。
寶璐凡事是隨大流的自然不會多話,只是覺得寶琪這次倒也奇怪,不似往常譏諷幾句她們膽小怕事的,倒是也不再說,反而立馬轉了個話題同她們討論宮縧。
而後此事翻過不提,將近年關,各處俱忙碌,寶璐姐妹亦不出去煩擾人,只在房中做女紅。
寶璐對女紅比不得吃食靈巧,但好在有個好師父,寶玲又是不吝耐心的,現如今也能勉強繡個小帕子。
這日天色漸青,窗外牆瓦覆霜,院中空無一人,似有將雪之兆。香藕園內,明間塌上置一小幾,上面有籃,籃中有女紅所用各物,塌邊燒著炭盆,暖意融融。
寶璐、寶玲兩姐妹坐一處,寶璐正同一只蘭花努力,寶玲描著樣偶爾抬看一眼,指導兩句。
猩紅棉簾被掀起,翠芸氣呼呼的進來。
寶璐抬頭看了眼,笑道:“不是去廚房蒸蛋羹了,怎這一會就回來了。”
翠芸拿了根火棍將炭盆裡頭的碳撥了撥讓它燒的更旺些,氣呼呼道:“我本是要蒸蛋羹的,剛過去方媽媽便道,所剩不多,正讓外面的人送來,只好先蒸一碗。”
“我正應著,紅蓮便進了來,道歲寒居沒雞蛋了,不由分說便將廚房所剩幾枚俱拿了去。姑娘你說氣人不氣人,緊慢就來,何要這許多,五少爺可巧就能吃了這麼許多,還不是她們自己要吃。”
“紅蓮?”寶璐抬眼一問,這名字不是小月軒的?
翠芸朝外瞥了一眼,“就是小月軒那個狐媚子,成天往歲寒居附近轉悠,又慣愛倚倚靠靠的,自以為無人知曉,其實誰不知她那點心思。前些時日沖撞了太太,才被王媽媽罰過,本欲打發出去的,怎一轉身又進了歲寒居。”
“還沒抬姨娘,就處處以姨娘自居,見天使喚歲寒居原在的那幾個姐姐,也不知她消不消受的起。”
寶璐與寶玲相對一看,明瞭是寶琪那日所講之事,遂別過不提,“你也不必介懷,我們也不是馬上要吃,左右再候一會便有了。”
翠芸本是十分不平,但聽寶璐這般說,也只得嚥下去那口氣,站在塌邊看寶璐繡花,怪道,“姑娘這個香囊繡了好些天了,往日裡定無這般耐心的。”
寶璐笑道:“過了新年便是三姐姐的生辰,明年又是十五及笄,我當繡個香囊聊表心意。”
“翠芸,翠芸。”窗外有人相呼。
翠芸一喜,“定是蛋送來了,我方才央秀姐姐給我知會一聲。”說著便往門外去,邊走邊歡喜道:“我方才見廚房還有蝦仁,我給姑娘們再放些蝦仁。”說罷一掀簾往外頭。
寶璐笑笑複而低頭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