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且不說他們這個圈子裡,雖然幾個人是發小,家世也都多少有些勢均力敵的意思,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都還是會有點虛著鬱庭知,對外面的人來說,鬱庭知的背景就更顯得高不可攀了。
他確實什麼都有了,外表,內在,家世,家庭氛圍,這樣的人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讓人豔羨,讓人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四邊形天花板。
也正因為鬱庭知從出生開始就已經站到了普通人可能窮極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他也相對應地失去了表達的權利。
因為他無論說什麼,都像是無病呻吟。
之後潘彭與洗澡歸來,幾個人都已經累死了,隨便找了個地板就躺下打起呼嚕,中途潘彭與起夜,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天已經大亮,地上四仰八叉地躺著他們仨,房間角落鬱庭知的行李箱嶄新鋥亮地立在那裡。
這只行李箱是鬱庭知前一天帶過來的,裝著第二天準備和裴希一起出發的東西,潘彭與昨天看了眼,相機和鏡頭佔了一大半。
看來時間還早,鬱庭知都還沒走呢。
尿意洶湧,潘彭與也沒工夫再擔心好兄弟,隨便踩了兩只拖鞋就往外面走去。
“……什麼意思?”
睡意恍惚間,他聽見樓下傳來鬱庭知的聲音,沒多想,直到尿完尿,睡意有所消減,才緩步下樓,看到鬱庭知就站在門口打電話。
他的皮相確實優越至極,就穿個黑色背心站在那,從骨骼到肌肉的線條,就散發著一股少年人身上極為少有的,清冷的矜貴感。
潘彭與看了眼時間,不愧是夏令時,才早上七點多,但外面的天光已然大亮,陽光從東方直射而來,從城市樓宇的縫隙間,落在臺球廳門外,透過玻璃門,剋制地落進室內,以不符合夏天的溫和,披覆在少年緊繃的身體上,他手撐著臺球桌,小臂青筋清晰地隆起在面板下。
“你別開玩笑行嗎,昨天不是還跟我約好今天出發嗎——”
只是現在鬱庭知的表情確實很難稱得上清冷,潘彭與就看他皺著眉頭,猶如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的困獸般發出了低啞的嘶吼。
“我不分,你想得美!”
潘彭與直到聽見鬱庭知第三句話,才隱約意識到,好像不太對頭。
他立刻清醒過來,在迴避與勸說之間遊移,卻看那頭鬱庭知似乎是被掛了電話,他直接抬手想把手機扔出去,但僵了一會兒,還是緩慢地放了下來。
僅僅一個動作,好像已經耗盡他全部的力氣,潘彭與看到鬱庭知的手機從掌心滑脫,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沒事吧?”
潘彭與心說這昨天不還好好的,興致勃勃地要帶著女朋友出去玩。
他們仨什麼時候見過鬱庭知求人都求得那麼心甘情願,當時潘彭與心裡都想著,得了,看來到時候要直接喝這倆人的喜酒了。
“沒事,我出去買點東西。”
鬱庭知卻在察覺到潘彭與的存在時,立刻就回歸到了正常的狀態中,他躬下身將手機撿起,便緩慢地轉身,推開臺球廳的門,走了出去。
潘彭與下意識想追上去,卻在瞥見鬱庭知那雙通紅的眼睛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停在了原地。
六月初的清晨,在一片天光大亮中,飄渺而遙遠的地方傳來稀稀拉拉的蟬鳴。
鬱庭知走在路上,路過的人向他投去好奇又異樣的目光,但他只是旁若無人地,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存在第二個人那樣,徑直地往前走去。
厘城的夏天還沒正式開始,卻又已經提前結束。
其實這是鬱狗第二次哭了,有人知道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嗎突然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