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那七年時間就好像只是城鎮裡下了一夜的大雪,無論雪再厚,也只能模糊掉城鎮的樣子,一旦開始連日的豔陽高照,無論再如何想維持原樣,也無法阻止其消亡。
他們都喝酒了,不是嗎。
所以就一次。
一次就可以了。
她只貪心這一次。
——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兩個人在暗處的影子幾乎已經要融為一體,裴希的手也被一併圈禁在鬱庭知的懷裡,她只是想想都覺得心跳得飛快,小心翼翼地抬眸想要觀察鬱庭知的反應,卻準確無誤地四目相對。
大概酒精總是這樣的角色,並不直接使人沖動,卻被動地承受著那個罪魁禍首的惡名。
回過神來的時候,裴希已經探過頭去,在鬱庭知的嘴唇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她全程都屏著呼吸,就好像已經忘記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本能。
可鬱庭知反應卻極快,似乎是生怕她冷靜下來,低頭便追,裴希下意識地張開牙關,熟稔地去舔舐,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荒誕。
她會忘記呼吸,都不會忘記怎麼和鬱庭知接吻。
兩個人在這一刻都或多或少被本能佔據了理智,雙唇廝磨,舌尖舔舐,彼此攪動,好像互相都覺得對方口中的東西,是自己久旱了多年的甘霖。
注意力被唇舌的動作拉扯,鬱庭知手上的動作就不太顧得上,裴希順勢伸出手環抱住鬱庭知的脖頸,就在這狹小的酒吧裡,所有燈光都無法企及的死角,兩個人抱在一起,與其說是接吻,更像是一種情緒的發洩,每一下動作都顧不上輕重的尺度,只想要盡興,糾纏之間狼狽地吞嚥,滑入口腔的液體難分彼此,浸潤了胸腔那片龜裂的土地。
他們的呼吸逐漸粗重,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心跳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同步,分別在兩個人的胸口,朝對方的方向沖撞,就像是鬱庭知經常做的那個夢,夢裡兩個人齊步奔跑的腳步聲,帶著少年人才會有的莽撞與赤誠,大喇喇地捧到手裡,拿給對方看。
他好像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卻又一直都擁有這一刻,他們之間一直沒有變過。
一直親密,一直無間。
“哐——”
直到不遠處的吧臺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似乎是酒保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玻璃杯,正在和客人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你這玻璃碎片都濺到我腿上了!”
“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對不起……”
“道歉有什麼用啊?”
夢境的開端往往毫無理由,結束也總是戛然而止。
鬱庭知猝不及防地被推開,對上裴希通紅的眼睛。
“對不起。”
在所有的混亂當中,唯獨她口中這句,最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