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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

“這不是我要許的願望。”諾緹不知道這些群體意識是否能聽懂自己的話,但該說的總是要說,祂們某種程度上和耶撒萊恩一樣,需要花點時間才能理解人類,“我和謝苗雖然相處得不久,但我已經把他當成了我的家人,我對他的自殺感到遺憾,我可能會時不時想著要是他還在該多好,我當然會懷念他還活著的時光,但這不意味著我不能接受他的死亡。”

“接受?”

“新娘,要哭出來了。”

“不用許願嗎?”

觸手們又開始嘀嘀咕咕,諾緹也有點煩了,語氣重了些:“我能接受的,我只是需要點時間!”

觸手們噤了聲。

諾緹面上鎮定自若,雙手抱拳於胸前,指節卻攢得發白,不自覺得喃喃道:“生命總是要走向死亡的,我不能怕的,我要是也害怕了,不就和樂園那群蠢蛋一樣,這怎麼去救小艾?”

小艾離開時對他說的是“再見”。

祂希望自己能救救祂。

重新收拾好心情,諾緹深吸了一口氣,呼喚他的新郎。

“耶撒萊恩,該怎麼去樂園?”

……

樂園。

被流放的“死亡”之神再次睜開眼睛,周圍已是纖塵不染的聖堂,一如祂離開前的那般模樣。

祂按下心中的困惑,微微抬眼看向主座,那裡正盤腿坐著祂的兄長,樂園的王,掌管“生命”權柄的神,晨星。

“醒了?”晨星微微眯起眸子,語氣裡滿是被強行壓下的慍怒。

小艾沒有冒然回答,祂已經認不得自己的兄長,更摸不清祂的脾性。

“小艾,既然你都想起來了。”晨星站起身來,緩緩朝祂踱步走來,問道,“回答我,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背叛?

祂困惑不解,下一秒就疼得捂住了眼睛。

兄長的惰性又開始了掠奪,白花的根莖攪弄著祂的眼球,貪婪得將神經與血管吃得幹幹淨淨,如蝗蟲卵般湧出祂的眼窩,瘋狂地蠶食祂周邊的血肉。

祂無法反抗晨星,祂的本源強迫祂只能忠於兄長。

晨星洩憤般欣賞祂痛苦的模樣,彎下身來,掐住祂的下巴強迫祂注視自己:“以前你的眼裡只有兄長的,小艾,你分明是屬於我的。”

“哈……”小艾苦笑,疼痛令祂半睜著剩下那隻近乎透明的眼睛,“兄長,分明是你自己疏遠我的。”

話音未落,祂便害怕得蜷起了身子,可那些白花竟然沒有更進一步侵蝕。

晨星的手指微微發顫,似乎被這句話說動了,良久才開口:“小艾……是你先失控的,居民們都因你而恐慌,我的妻兒都嚇壞了,他們發了瘋似的想將你驅逐出樂園,我是樂園的王,我得順應民心,你是屬於我的,我也不想失去你的。”

聞言,小艾暗暗腹誹,那些居民們看的是王的態度,否則怎麼會那麼忌憚“死亡”呢?

晨星將祂的沉默當作服軟,指尖深入紅發,緩慢而輕柔地摩挲祂的頭皮:“小艾,你身上太髒了,兄長幫你清洗。”

用那些白花?小艾不禁瑟縮了一下。

晨星將祂橫抱起來,穿過長廊,走向浴池。

那一剎那,小艾久違地看見了樂園現在的模樣。

連綿不絕的血雨正滴落在樂園的大地上。

樹木不再生長枝葉,枝條間橫插著白骨,樹幹似被沉積已久的血泥包裹。

地面像是用腐爛已久的內髒、血肉、碎骨鋪砌而成,如活物般蠕動,吐出殘缺的詞句。

“殺了我……”

“讓我死……讓我死……”

囈語從雨水中傳來,從樹皮中傳來,從地縫中傳來,在小艾耳邊反複低吟。

就連“死亡”之神也被眼前煉獄般的景象所震悚。

晨星卻渾然不覺有任何問題,祂只是將小艾抱緊了點:“居民們都在歡迎你回來,不用理會他們,現在誰也不能將你從我這裡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