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已極明顯,路璨暗中調查過她,且調查得這般清楚,看來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
思及此,夏念之譏笑得毫不客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路璨笑意未褪,眸底的寒氣卻幾乎要化成利劍:“這想要有孩子,真不是一般困難。”
夏念之緊握住了果汁杯,路璨此舉,已明確地觸到了她的底線,繼續維持表面和平,與他玩什麼小時候推心置腹的幼稚遊戲,除非她瘋癲成狂了,否則絕無可能。
“沒想到堂堂的路大影帝,竟還有當警察的潛質,看來,娛樂圈倒是委屈了你投身為人民服務偉大事業的熱情,真替路璨你感到十分惋惜啊。”
……
空氣冰封,沉默良久。
……
夏念之沒想到,她的一番冷嘲熱諷,路璨卻依舊淡定得很,絲毫不在乎她已怒極,隨時可能暴走,半晌後,也是因為好奇,夏念之順著路璨的視線,看向了蛋糕店裡最角落處。
那裡有株槲寄生,藤架上攀援的枝條萬分柔軟,嫩綠的小葉子更是團著許多淡黃的花骨朵,在店內暖風的輕輕吹拂下,像個孩子似地,笨拙地搖搖擺擺,頗為嬌俏可愛。
夏念之猛地想起了那則傳說,傳說裡,聖誕節那日,在槲寄生下的接吻,能得愛人的心。
“居然還活著嗎?”
此時,路璨臉上的笑意已全然消失,眸底的水光漸漸結成了寒霜,冷冽逼人。
“念念,你還記得六年前嗎?”路璨聲音緩慢,幾乎快要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間蹦出來,“就是五年前的聖誕夜,你從景泰閣哭著跑回來的那個時候。”
話音未落,不過呼吸的須臾間,夏念之的臉色慘白,路璨沒頭沒尾的,突然提起六年前,兩千多個日夜,多麼久遠且漫長的一段歲月,記不得?
不可能的。
“路璨,舊事重提,就那麼開心嗎?”
“當然開心,畢竟那天晚上,槲寄生下,你接受了我的告白,答應願與我共赴白首之約。”路璨似乎陷入了回憶,神情迷茫又惑然,“哪怕,其實那時候,你喜歡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行了。”夏念之面無表情,嫌棄:“翻舊賬沒意思透了。”
路璨沒有停下,繼續憶往昔,也不知到底是他自己,還是夏念之的傻逼歲月。
“其實我裝聾作啞那麼多年,但事實就是事實,無法否認,更不能談忽視。”
“今日時常回想,或許,根本沒有所謂的情深厚意,我不過是那時候,對他求而不得的念念,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選擇,是迫不得已,是無可奈何。”
“路璨,我不想聽了……”
夏念之的腦海很亂,她試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面對此刻儼然恢復成了冰美人的路璨,要做到,實在是太難了。
路璨知道她這輩子最大的秘密,甚至連同六年前,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他都瞭如指掌。
“如果只是為了這般羞辱我,你贏了,我承認你贏了這局,高興了嗎?滿意了嗎?”
“這件事情上,我倒是寧願我輸得徹底,一敗塗地。”路璨聲音依舊溫和,話鋒卻是一轉,問:“念念,我很好奇,你當年答應和我在一起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同情我?可憐我?”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覺得是同情、可憐?”
夏念之極想笑,事實上也笑了,唇邊勾著抹極深的弧度,媚眼如絲;但若細看,會發覺裡頭有淚花,不過她藏得好,哪怕真瞧見了,也會以為是店內暖黃的燈光,恰好落在她眼裡。
“看來路璨你今日,是打算興師問罪嘍?”
可輪得上他嗎?對她指手畫腳,評頭論足,冷眼嘲諷?
……
……
盛家倆兄弟,盛痕和路璨,真不愧是同胞手足,羞辱人的手段方式,都如出一轍。
夏念之握緊了唇膏,手卻顫得無可救藥,她搭上左手,裝作若無其事,邊側身整理化妝包,邊問:“你深閨怨婦似的嘚嘚嘚這麼一堆,中心思想表達了什麼?我拿你當替身?”
因為焦急煩躁,夏念之的語速比之平常快了兩倍不止,機關槍似的掃射,厲聲質問。
“不談其他,單說婚約。路璨,三年前,是你於眾目睽睽之下親口所言,宣告天下,為了心中摯愛沈冉冉,將我狠狠地甩了,如今,還來糾結這些,有意思?!”
話落,夏念之揉著太陽穴,只覺得腦仁疼得厲害,跟電鑽正嗡嗡嗡地往腦袋裡頭鑽似的,所以現如今,他們是在互相追究那段感情關係裡,誰不夠忠貞?
可路璨何嘗不是,哪怕再喜歡,於路璨他們這些人而言,愛情從來不純粹。
他們兩人訂婚時,盛大隆重,整個平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後來路璨前腳提出婚約解除,後腳便能與沈冉冉舉辦訂婚宴,哪怕對外隱瞞,亦是三媒六聘,敬告宗祠,給足了沈冉冉身份體面;幾年過去,路璨卻扭頭,莫名其妙地又跑來她這個前女友面前,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