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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展鋒芒動君顏

“豈敢,豈敢。”

劉夷希也是回禮道,不過卻沒有之前的那番尊敬之意。也許他覺得董胤是在想方設法刁難他,是嫉妒自己;但他並沒有注意到,董胤之前只是微微彎腰,這次為何要朝自己行個更大的禮。

也許這人對劉夷希還是心懷不滿,但他的服氣,應該是真的。

“既無疑問,便接著上課罷!”

今日這番問答持續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但盧玄並未感到煩躁;相反,他覺得今日收獲頗豐。

至於講書授課,若有心聽者,飄忽若一瞬,所學亦覺不足;若無心者,或恍惚入睡,度日如年,即便轉身醒來,也不過過了幾分鐘罷了。

如是兩個時辰已過,也許是所有老師的通病,盧玄似乎毫無倦意,反而越講越有精神。按理說一個年老的先生,講課半個時辰應該便是極累的,而連續講授兩個時辰毫無倦意之人,世間少之又少。

反觀堂下之人,近半數之人或已沉沉睡去,餘下之人或是強撐著倦體,手上捏著筆也不知寫的什麼,不過藉此以免虛度日子;或是吹著桌上紙張,搬弄著墨筆,以示無聊。唯剩三人,雖意倦身乏,但依然堅挺著,似乎各有打算。

盧玄偶然探頭看了看窗外,放下了手中的書籍,說道:“日正之時已到,今日課已完,爾等有不解之疑可上來詢問,若無疑問,各自散了吧。”

眾學子聞言,無論閑散者亦或是沉睡者,精神異常亢奮,有如犯人聞“大赦天下”一般。即刻捲了自己的行囊書籍,如野狗般奔騰而出。

看這些學生如同野狗般跑出廳堂,盧玄氣的吹鬍子,憤怒的朝門外說道:“老朽尚未佈置課餘作業,爾等竟如脫韁野馬奔騰出塞一般!爾等是想吃尺子吧,明日定叫汝等知曉老朽的厲害!”

堂中只剩三人,只見那一個青年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朝盧玄恭謹地作揖,說道:“先生今日之教,學生銘記於心,府中尚有要事,不便留下與先生收拾,暫且告退!”

劉夷希仔細看看此人,長發高束,威武端正,高顴骨,挺鼻樑,有姿儀,大音聲;白衫緊束,步履挺拔,儼然一副小將軍模樣。

盧玄見到此人倒不驚訝,但聽見他嘴中言語,略感稀奇,便問道:“孫珪,平日汝倒不捨離去,今日卻為何如此匆忙?”

那人從衣中取出一封請柬,遞給盧玄看,同時說道:“不瞞先生,今日乃是大長秋夏騰八旬壽辰;家父特意叮囑,今日不得遲到。故不得不提前與先生道別,望先生海涵。”

聽見壽辰二字,盧玄更感奇怪;向來晚間壽辰更覺熱鬧,為要在午間這燥熱時分舉辦?

孫珪見盧玄略有些發神,似乎知道他心中所好奇的,便說道:“先生未曾收到請柬,所以不知。大長秋今年大壽,是作了早壽禮與晚壽席之分;早壽禮是需要所有官員子嗣前去行禮,晚壽席方才是正式席宴。方才那幹學子,有不少都奔到夏府去討吃了。”

“荒謬!荒謬!無論當朝皇帝,甚至是前朝皇帝,從未有過早壽禮之說!他一介宦官,雖名德享譽朝內,憑何能違背祖訓!老朽不準你去!”

盧玄這話說得是面紅耳赤,言語之間毫無半分恭謹之意,甚至有一股濃濃的殺氣。他原本就是因為宦官專權才遠離朝堂的,對於宦官自然是巴不得殺之而後快。

即便夏騰的德行在宦官中算是好的,但盧玄總是秉持著“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太監一般壞”的錯誤理念。

也是老了,執念難改。

孫珪似是預料到了盧玄這般激烈的反應,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先生尊重禮法,學生敬佩。然而,若學生不去,那學生的全家性命,豈不成了那群去勢之人砧板上的魚肉?先生曾說,‘有禮於心,如無禮何?’。禮,於那些宦官無用,故不得不無禮,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

盧玄聞言,不說話了。他剛才那番言語也是在極度氣憤之後說的氣話,他如何不懂這番道理?何況那些太監雖然無禮,但至少他覺得夏騰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工程,達到自己一個心理上的滿足。若是不去,反而會招致殺禍。

“照你所說,你爹也從邊關趕來了……事到如今,我還有何道理阻攔你?罷了,你走吧。”

孫珪見盧玄一臉落寞,臉上的表情依然冷淡,似乎並無甚影響;他朝盧玄行了一禮,瀟灑離開。

孫珪走後,盧玄胸中不免多了些許灰暗氣息,不由得仰天長嘆。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眼神突然犀利了起來,盯著坐在後方滿臉堆笑的董胤。

董胤雖然只是笑笑,但在盧玄看來,董胤的笑是那般陰暗。方才聽見自己這些言語,也不知他心中是作何打算。

董胤見盧玄的視線看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也不知道現在該不該繼續笑;他自然不是竊笑聽見了什麼不該聽見的東西,想來是別有所圖。

在盧玄犀利的眼神下,董胤立馬站起身來,朝盧玄行禮,說道:“先生所言不過沖動之語,必是無心之舉,在下以為,大長秋此舉也甚是不妥。先生不必擔心學生向家父說明此事,今日事畢,學生先行告退。”

董胤慌亂地站起身來,偷偷瞟了眼坐在一旁的劉夷希,嘴巴似是微微動了動,隨即朝門外走去。而盧玄卻是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盧玄竟然如此厭惡董胤;這董胤的言行並無甚不當之處,甚至可以說是彬彬有禮,何必如此除毛求疵?

劉夷希見盧玄臉色不對,加之這廳堂之中只剩自己一人,心中不由得忐忑了起來,便準備趁著盧玄未加註意自己時,偷偷跑掉。

“站住!”盧玄突然緩過神來,見“張瑜”已經準備偷偷離開,厲聲喝住了他,嚇了劉夷希的包裹都掉到了地上。

劉夷希慌忙的撿起掉在地上的包裹,手掌微微發抖,連帶著嘴巴也發抖了,看來盧玄這一喝將他嚇得不輕。看著盧玄的淩厲的眼神,劉夷希小聲問道:“先生還有何指教?”

“你以為你這愚拙的易容術,瞞得住老朽?先帝當年化裝成各種人流竄進市集,從未逃出過老朽的法眼……”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