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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靈道石魚 (1)

樂之揚見狀心急,舉起石塊,奮力擲向張天意。張天意雖不懼怕,可也不願叫他擲中,於是揮掌一掃,石塊登時飛出,朱微著地一滾,剛要站起,張天意又趕上前來,揮劍刺向她的面門。

“著!”樂之揚情急之下,又把手裡的石魚也擲了出來。張天意本想揮掌掃開,見是石魚,變掌為抓,一手捏住。但見朱微翻身站起,想要去拾不遠處的長劍,當下冷笑一聲,連人帶劍化為一支弩箭,向她後心怒射過去。

眼看這一劍將朱微釘在地上,身側颯然風響,似有暗器襲來,張天意不由暗罵:“小子找死!”只當樂之揚丟來石頭,右手軟劍不停,左手隨意抓出,不料石塊入手,綿綿軟軟,其中更有一股纏綿內勁順著掌心直沖全身。張天意大意輕敵,登時渾身一麻,歪歪斜斜地向左跳出,就連握劍的右手也受了沖擊,一劍刺偏,貼著朱微的身子釘在地上。

朱微只覺劍風掠身,遍體生寒,當即想也不想,使出師門身法,手足並用,龍蛇翻騰,挺身站起之時,脫手的長劍已然捉回手裡。她定眼望去,張天意站在遠處,盯著手心一塊黏土出神。正不解,忽聽呵呵笑聲,抬眼望去,牆頭上站著一人,衣衫凋敝,頭發花白,雙手捧著一大團白色黏土,笑眯眯地搓來搓去。

“嬤嬤!”朱微脫口驚呼。原來這人正是捏泥人的老嫗,此時彷彿脫胎換骨,含胸挺立,神采照人,站在高高的牆頭,有如一隻出群的孤鳳。

老嫗沖朱微笑了笑,目光又落向張天意:“足下好毒的手段,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嗎?”張天意雙眉一揚,厲聲道:“你是誰,張某幹什麼,要你多管閑事?”

老嫗手裡揉弄黏土,口中笑道:“說得對,老婆子別的不愛做,就愛多管閑事!”忽一揚手,一溜白光直奔張天意心口。

張天意吃過一次虧,知道黏土上內勁古怪,於是不敢硬接,舉劍抖出,掃中飛來白泥。只聽嗡的一聲,他虎口一熱,長劍幾乎脫手,抬眼看去,老太婆已經下了圍牆,款步走來,那團黏糊糊的白泥在她手裡忽扁忽圓,就如揉麵似的。

張天意大喝一聲,揮劍刺出。老嫗抬眉一笑,雙手向內一合,黏土忽地變了形狀,化為了丈許長的一條軟棍,掄起一陣狂風,嗡的一聲抽在張天意的劍身上。

這一招出人意料,張天意劍勢歪出,吃了一驚,慌忙身隨劍走,誰知黏土黏住了劍身,上面更有老太婆的一股纏綿內勁,急切之間,居然無法擺脫,正駭異,軟棍另一頭焦雷似的打了過來,張天意長劍受制,又捨不得丟下,稍一遲疑,軟棍“啪”地落在了左頰上面。

這一棍勢大力沉,張天意差點兒昏了過去。他臨危不亂,手上內勁向外一撞,撞開那一股纏綿內勁,等到對方內勁收縮,忽又向內急收,收放之際,奪回長劍,奮力向後躍出,只覺半個腦袋麻木無覺,口中腥鹹一片,似有若幹硬物,張嘴一吐,兩顆牙齒混著血水滾了出來。

張天意心中駭異,暗想:若非神功護體,這一棍勢必敲破腦袋。再看那個老嫗,臉上笑眯眯的,手裡的軟棍又化為了一大團白泥,仍在手心裡來回揉捏。張天意回想方才的情形,再看老嫗容貌,心頭一動,沖口而出:“你、你是西邊來的人?”

“西邊?”老嫗笑吟吟看著他,“哪個西邊?”

張天意怒道:“除了昆侖山,還有哪裡?”老嫗看他一眼,點頭說:“算你有些見識,你的飛影神劍是雲家的真傳,飛影四劍,鏡花、水月、夢蝶、空幻,你這麼大一把年紀,怎麼還在第一層境界裡打轉?”

張天意麵皮發燙。他是島王雲虛的嫡傳弟子,可惜心性狠毒,胸襟狹窄,故於劍道上的修為止於“鏡花劍”,之後再也難進一步。因此緣故,他才一心尋找靈道石魚,想要另闢蹊徑,破解這個困局。

老嫗一語,正中他的痛處,張天意惱羞成怒,叫道:“西方來的又怎樣?報上名來,張某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老嫗笑道:“我姓秋!”說完住口。張天意兩眼發直,失聲叫道:“你、你是地母秋濤!”老嫗點頭道:“不想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張天意心裡七上八下。此人一部之主,自己若未受傷,或許還可應付一二,如今內傷未愈,鬥下去實在兇險。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咬牙,將石魚揣入懷裡,一抖長劍,朗朗笑道:“東島張天意請教地母高招!”

秋濤透露姓名,本望他知難而退,誰知此人性情愚頑、硬撐到底,不由嘆道:“好說,好說!”

張天意擺個劍訣,凝而不發;秋濤只顧揉搓黏土,正眼也不瞧他。樂之揚與朱微一邊瞧著,心中均是突突亂跳。樂之揚扯了扯朱微的衣袖,示意趁機逃走,朱微卻搖了搖頭,握著長劍站立不動。樂之揚一轉念頭,明白過來,秋濤為了二人出頭,若是這樣走了,未必太無義氣,不過朱微劍術不俗,還可幫襯幫襯,自己呆在這兒,簡直就是天生的劍靶子。

他親眼見過張天意殺人,對於此人十分畏懼,況且故地重遊,一想到死人甚多,一定不少冤魂厲鬼。心念及此,背脊躥起一股冷氣,掉頭四顧,空寂無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暗想這裡的人都是討債鬼所殺,若有厲鬼作祟,也該找張天意的晦氣,頂好交手之時,將他的劍尖帶偏,叫他白白捱打,卻無法還手。

正詛咒,忽聽張天意一聲輕嘯,長劍破空,刷刷刷連刺六劍。秋濤頭也不抬,身如嬌花弱柳,款款避開劍鋒,腰肢之柔軟,腳步之飄忽,壓根兒不像是一個五旬老嫗。手裡的泥土無聲變化,又成了靈蛇也似的一條軟棍,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應,翻轉抽擊,往往出其不意。有時棍首舒緩,蓄勢不發,棍尾卻如驚雷掣電,快得看不清影子;有時棍尾懶懶散散,好似疲倦思歸的蛇兒,棍首卻是昂昂欲動,伸縮如電。張天意十分忌憚黏土上的黏勁,長劍一擊便走,不敢與那軟棍相碰。

老嫗步步緊逼,真氣注入黏土,那團白泥變化更繁,一忽兒化為雪白的花槍,一忽兒又變成凝霜的軟劍,張天意見她使出劍法,心中暗自冷笑,尋思這老嫗班門弄斧,與自己鬥劍,還不是自取其辱。正要凝神拆解,冷不防軟劍變長,化為一隻流星飛錘,香瓜大一團黏土破空飛出,後面拖著長長的土鏈。可怪的是,土鏈柔韌不斷,彷彿其中藏了一條繩索。

變化十分突兀,張天意措手不及,土錘圈轉回來,撞上他的背心。張天意但覺劇痛穿胸,一口血湧到喉頭,他強行忍住,揮劍切向土繩,誰知黏土縮得極快,劍鋒所過,只割下巴掌大小一片,抬眼看去,黏土縮回老嫗手裡,忽又化為虎尾軟棍,快中帶慢,向他劈頭抽來。

張天意盡力一躍,讓開頭部,肩頭卻沒避開,著實捱了一棍,這一下痛徹骨髓,張天意再也忍耐不住,一口血箭奪口而出。秋濤見他吐血,微微一呆,叫道:“哎喲,你有傷麼?”

張天意心知逗留下去,今日非死不可,情急間一抖手,夜雨神針到了指尖。紫禁城一戰,他的金針所剩無幾,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輕易發出。要不然,朱微、樂之揚早已遭了毒手,這時他性命攸關,右手長劍虛晃,秋濤揮棍要擋,張天意左手忽揚,金針化為一蓬光雨,向著對手激射而出。

朱微一邊看見,心子提到嗓子眼上。說時遲,那時快,秋濤手裡黏土一轉,撲地展開,化為一面薄餅似的泥盾,金針嗤嗤嗤射入泥中,均為黏土裹住。

張天意也不承望一擊得手,所以針一發出,身子急往後退,一眨眼逼近朱微。朱微只顧留意秋濤的安危,壓根兒忘了防範自身,張天意逼近,她才驚覺,眼看劍光撲面,下意識向後跳開,雙腳還未落地,便聽樂之揚發出一聲慘叫。

朱微應聲一顫,面無血色,定眼望去,樂之揚吐舌瞪眼,被張天意掐住脖子,拎了起來。

原來張天意劍刺朱微,也是虛招,前後兩下虛招,全是為了抓住樂之揚。只因對手三個,樂之揚最容易對付,所以他先逼秋濤張盾自守,而後劍刺朱微,將她逼退,她一退,樂之揚登時孤立,張天意輕輕一抓,就將他拿下。

秋濤收起泥盾,依舊化為軟棍,內勁所至,金針紛紛逼到棍首,一根根鋒芒外向,化為了一條狼牙軟棒。盡管利器在手,秋濤卻很遲疑,盯著張天意目光閃動,朱微更是面如死灰,身子微微搖晃,似乎碰一碰就會倒下。

“地母神通,張某佩服!”張天意咳嗽兩聲,口角又滲出血水,“但據我所知,貴部以慈悲為懷,決不濫殺無辜,地母娘娘貴為一部之主,想也不會例外!”

秋濤皺眉不語,張天意邊說邊退,漸漸靠近牆角。朱微再也按捺不住,縱身而上,舉劍就刺。張天意笑了笑,抓住樂之揚的後心左右晃動,無論朱微如何出劍,劍尖始終指著少年。朱微一刺便收,心頭不勝焦急,眼圈兒漸漸紅了,可又不願放棄,咬著牙關拼命出劍,總想找到破綻,刺中後面的張天意。

張天意手上晃動,雙眼一眨不眨,始終盯著秋濤。但見老嫗若有所思,手裡黏土下垂,漸漸垂到地上。張天意心頭一動,突然錯步後退,縱身一躍,長劍刺中牆壁,身子陡然躍起。剎那間,原本站立之處,泥土向上拱起,如有龍蛇起伏,一直蔓延到牆角,一道裂縫無中生有,順著牆壁沖上牆頭。這時間,張天意高高躍起,只一晃,越過牆頭,落入後面的小巷。

秋濤的“周流土勁”能隨泥土傳送,本意出奇制勝,從下面困住對方,不料張天意十分滑溜,不待勁力湧到,即刻越牆逃走。秋濤以“坤元”遠攻,無法隨身而上,心中大為懊惱。

朱微一跺腳,跳上牆頭,只見小巷深長,張天意不知去向。她慌忙沖出巷子,跑到夫子廟前,掉頭四顧,只見紅男綠女、襟袖招搖,可是,卻再也看不見樂之揚了。

朱微鼻間發酸,淚水模糊一片,她在人群裡狂沖亂突,瘋了似的大叫“樂之揚”的名字。她一身男裝,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