蔔留白他一眼,又問:“小道士,你到底是誰?為何躲在石頭後面?”樂之揚不好道明身份,硬著頭皮說道:“我叫‘道靈’,方才湊巧經過。”
“盜鈴?好個掩耳盜鈴的小賊。”秋濤微微一笑,“你從夫子廟跟著老身,一直跟到燕子磯,跟了十多裡路,也算是湊巧嗎?”
樂之揚才知道秋濤早已察覺,可笑自身還以為行蹤隱秘,事到如今,只好繼續胡謅:“這條路又不是你家的,你走得,我又為何走不得?走在你後面,難道就是跟蹤你嗎?”
“好小子,還嘴硬。”石穿作勢上前,秋濤攔住他說:“罷了,他不說,我也猜得出他的來歷。”
樂之揚一聽,心中突突狂跳,心知秋濤必是認出了自己,驚慌之際,忽聽秋濤說道:“這個小道士,應是鹽幫的弟子。”
樂之揚應聲一愣,十分意外。秋濤察言觀色,更覺猜得不差,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周烈想了想,也說:“秋師姐高見,鹽幫弟子來歷複雜,武功也是七拼八湊,這麼一來,這小子的招式也說得通了。”
樂之揚越聽越驚,又見石穿一拍腦袋,大聲叫嚷:“對啊,當年東島弟子加入鹽幫的也不少,張士誠就是一個。唉,那太昊谷又怎麼說?”
“這個我小有耳聞。”周烈徐徐說道,“太昊谷的百啞祖師收過一個女弟子,做過鹽幫的紫鹽使者,後來作孽太多,為百啞處死。所以太昊谷的功夫在鹽幫中流傳也不奇怪。”
“這人不會內功,應該只是幫中的嘍囉。”秋濤頓了一頓,盯著樂之揚,“我問你,齊浩鼎的傷勢如何?”
樂之揚被當作鹽幫弟子,一時哭笑不得,應聲答道:“齊浩鼎是誰?”秋濤細眉一挑,不耐道:“好小子,身為鹽幫弟子,連自家的幫主也不認了嗎?”
“誰說我是鹽幫弟子?”樂之揚怒道,“我臉上寫了個‘鹽’字嗎?”
秋濤笑道:“你不是鹽幫弟子又是什麼身份?”樂之揚欲言又止,對方四人見他神氣,均是哈哈大笑,分明認為他抵賴無功、理屈詞窮。
笑了一陣,周烈說道:“鹽幫真是地裡鬼,這麼快就找到了秋師姐。好在跟來的只是一個嘍囉,若是五鹽使者,倒有一點兒麻煩。”
“麻煩個屁。”石穿皺了皺鼻子,“五鹽使者什麼東西,也配與我西城八部相提並論?”
“不可輕敵。”秋濤說道,“鹽幫弟子遍佈天下,其中不乏能人異士,本派地處西方,在中土全無根基。強龍不壓地頭蛇,鬥起來未必能占上風。但願齊浩鼎無礙,大事化了,不要旁生枝節。”說到這兒,略略一頓,納悶道,“怎麼過了半天,老萬他們還不來?”
蔔留笑道:“想來有事耽擱,再等一等也好。”
正說著,石穿忽地手指前方,叫道:“那不是麼?”眾人轉眼看去,江上出現了一點火光,飛一般向岸邊移來。片刻間,火光逼近,卻是一盞白紗燈籠。火光照出燈籠主人,樂之揚定眼一看,“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提著燈籠的是一個白衣男子,長發如雪,一步丈許,不借一船一板,蜻蜓點水一般向燕子磯飛來。
樂之揚看得兩眼發直,只疑身在夢中。他定一定神,深吸一口氣,壓住劇烈心跳,仔細看去,白衣人左手提燈,右手撐著一把白傘,袖袍高高鼓蕩,白發沖天向上,渾身上下似有一股無形之力,將他輕輕託到半空,故而飄行水上,宛如神仙,足尖點過水面,留下一圈圈漣漪。
“蘭追!”秋濤看著來人,神色困惑,“怎麼就你一個人?”
“秋師姐。”白衣人說話甚慢,語氣悠然,“說來話長。”
兩人一問一答,蘭追已到燕子磯下,身子一縱,踏著磯石,飄飄然升了上來,落在地上,點塵不驚,比起鳥雀還要輕盈。
話,大大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家夥終歸是人,不是妖邪鬼魅。他忍不住打量來人,但見他三十出頭,毛發皆白,五官清俊不凡,只是一雙白眉微微皺起。
“蘭追!”石穿見勢不妙,高聲大叫,“你哭喪著臉幹嗎,跟死了爹媽一樣。”
“事情不太妙!”白衣人不緊不慢地說,“蘇乘光那家夥,落到鹽幫手裡了。”
“什麼?”燕子磯上四人齊聲驚叫。蔔留也瞪起一雙小眼,尖聲怪叫:“蘇乘光的雷部神通出神入化,天下勝過他的人,扳著指頭也數得過來啊。”石穿也說:“是啊,鹽幫一群烏合之眾,誰能擒住那個老賭鬼?”
秋濤面沉如水,皺眉問:“蘭追,訊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