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萬確。”蘭追隨口回答,儼然事不關己,“萬師兄和沐師兄已經趕往鹽幫總堂,但怕鹽幫人多,故而派我來知會各位。”
“好!”石穿一跺腳,厲聲怪叫,“咱們就給他來個八部鬧鹽幫,砸他娘個稀巴爛。”
“對,對!”蔔留摩拳擦掌,笑嘻嘻說道,“老子來京城好久了,一直沒有機會舒展筋骨,再憋下去,非得生鏽了不可。”
“老石頭、死胖子,這件事不可莽撞。”周烈大搖其頭,“其一,蘇乘光在鹽幫手裡,如果硬來,他性命不保;其二,雷部之主是我派頂尖兒的人物,鹽幫將他擒獲,一定卓有能人。”
石穿“呸”了一聲,不耐道:“鹽幫有什麼能人?齊浩鼎一幫之主,也接不下蘇乘光的三掌。”
“老石頭不要輕敵。”秋濤低眉沉吟,“周師弟說得對,這件事只可智取,不可蠻幹,稍有不慎,蘇師弟性命堪憂。”
石穿聽了這話,悶聲不吭。周烈又說:“事不宜遲,我們速速前往,以免天、水二主久等。”眾人均是點頭。蔔留指著:“這小子怎麼辦?”
“帶上他,不要傷了他。”秋濤看了樂之揚一眼,“我們善待鹽幫弟子,大可顯出我方的誠意。”
樂之揚忍不住叫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鹽幫弟子。”蘭追瞅了瞅他,問道:“秋師姐,這小道士是誰?”
秋濤說道:“他是鹽幫的探子。先不管他,正事要緊。”
鹽幫總堂在長江對岸,石穿不顧樂之揚叫罵,將他扛在肩上,大步向前飛奔。樂之揚橫在大漢肩頭上下顛簸,禁不住翻腸倒胃,別說罵人,就連喘氣也覺艱難。
五人奔走一程,找了一艘船擺渡過江。蘭追並不上船,右手拈著白傘,徒步橫渡大川。就近看來,那把白傘並非撐著不動,而是風旋電轉,帶起一股升騰之勢。
不久到達彼岸,蘭追收起白傘,插入腰間傘套,而後足不點地,在前引路;蔔留緊跟其後,他體態肥胖,跑將起來有如一隻皮球,在月光下躥高伏低,骨碌碌滾得飛快。秋濤依舊挑著擔子,擔子左右搖擺,每擺一次,她就跨出一丈,彷彿兩扇翅膀,帶著她向前飛翔。只有周烈落在最後,看似不緊不慢,卻始終不曾落下。
樂之揚看得驚奇。這五人身手高妙,不在東島四尊之下,他們自稱西城八部,也不知道是何來路。更叫人氣悶的是,他被誤認為鹽幫弟子,費盡唇舌也解釋不清,如果真被帶到鹽幫總堂,一旦穿幫,如何是好?
他心中焦急,正想著,石穿忽地停下。樂之揚掙紮一下,但覺對方五指如鐵,根本無法擺脫,當下舉目看去,但見群山起伏,環抱一座莊園,規模甚大,燈火通明。
“怎麼進去?”蔔留問道,“偷偷潛入還是正面闖關?”
秋濤細眉一挑,冷冷說道:“偷偷潛入,乃是鼠輩所為,來也來了,就該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眾人精神一振,快步走到莊前。樂之揚抬眼看去,門首匾額寫著“有味堂”三字,可是莊門大開,不見一個守衛。眾人正覺納悶,周烈忽地手指上方,輕聲說:“看那兒!”眾人抬眼看去,上面簷角之上,高高掛著兩人,一左一右,寂然無聲。
“我去看看。”蘭追一縱身,宛如一縷輕煙,繞著屋頂轉了一圈,順手抓著兩人,筆直向下墜落。眾人仔細一瞧,乃是兩個綠衣男子,手腳上綁著細細絲線,頭上腰間均是纏著白色的布條。此時二人望著眾人,兩眼骨碌亂轉,一臉憤怒神氣。
“這是萬師兄的天孫絲!”秋濤瞧了瞧絲線,揮手解開一人xue道。那人一能說話,張口便罵:“暗算傷人,我操你八輩祖宗……”還沒罵完,蔔留拎起他來,瞪起小眼,厲聲喝道:“你罵誰?”啪啪兩記耳光,打得他口血長流。那人不勝恐懼,顫聲說:“我又沒罵你,我罵的是偷襲我的賊子。”
蔔留道:“他怎麼偷襲你了?”綠衣人悻悻地說:“我也不知道,身上一緊,就被吊到上面去了。”說到這兒,他盯著眾人,面露警惕,“你們是誰?”
蔔留笑吟吟說道:“偷襲你的那人,就是我們的同道。”綠衣人大吃一驚,張口要叫,蔔留早已封住他的xue道,回頭說:“萬師兄已經進去了。”秋濤點頭道:“我們也進去。”
“秋師姐!”石穿抓起樂之揚叫嚷,“萬師兄都撕破臉了,還帶著這小子幹什麼?”秋濤遲疑一下,點頭道:“留下他也好。”
樂之揚大吃一驚,心想此間鹽幫重地,自己留在這兒,事後鹽幫清查起來,必然被當作奸細處置。想到這兒,不顧一切地叫道:“秋大娘,你真的忘了我嗎?”
秋濤正要舉步,應聲回頭看來,訝然道:“你說什麼?我們何時見過?”道:“兩年前,夫子廟的戲園子,你打敗張天意,救了我一命。”
秋濤一愣,盯著樂之揚上下打量,忽然“咦”了一聲,訝然道:“當真是你。你還活著?又何時入了鹽幫?”
樂之揚一時無從答起,只好說:“一言難盡,秋大娘,我不是鹽幫弟子,你先放了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