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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靖難之役(二)

耿炳文臉色難看,取出聖旨,咳嗽一聲,念道:“皇帝詔曰,燕王悖逆無道,殺戮命官,侵佔北平,致使天下震動、六合不安,先帝英靈,因之含怒,公侯百官,憂心忡忡……”

徐妃聽得不耐,冷笑道:“侯爺,長篇大論就不用提了,我只問一句,這一道聖旨,罵人還是勸降?罵人呢,你大可罵完,若是勸降,不用浪費口舌,叫破了嗓子可不妙。”

城頭守軍鬨然大笑,耿炳文老臉漲紫,徐徐收起聖旨,說道:“王妃娘娘,你不要後悔。”打一個手勢,耿璇將龍旗斜插馬上,掣出弓箭對準城頭。

呼啦,守軍捫開弓箭。耿炳文擺手說道:“別擔心,我有書信,轉送王妃!”

耿璇弓開滿月,嗖,一箭越過城頭,釘在譙樓柱上。軍士摘下,但見箭桿上綁了一封書信。徐妃拆信一瞧,臉色發白,眼裡掠過一絲恍惚。

“母妃!”朱高熾見她神情不對,忍不住問道,“信上寫了什麼?”

“沒什麼!”徐妃將信疊起,長吐了一口氣。

“這一封信,乃是寧王親筆所寫,寄予李景隆大帥。”耿炳文朗聲說道,“信中言明,燕王已為寧王所擒,不日縛送京城,城中之人早早投降、可免一死;若不然,天兵壓境,玉石俱焚。”

朱高熾臉色慘變,城頭生出一陣躁動。

徐妃略一沉默,慢慢說道:“燕王、寧王親密無間,天下共知。寧王的筆跡本妃認得,這一封信,分明就是假的。”說著將信撕成碎片,雙手一揚,碎紙雪片似的飛落城頭。

耿炳文大怒,揮鞭遙指:“王妃娘娘,你執迷不悟,休怪老夫不念舊情!

“不勞關心。”徐妃微微冷笑,“耿侯爺,慢走不送!”

耿炳文怒哼一聲,忽見耿璇一動不動,喝道:“還呆什麼?”

耿璇咬了咬牙,揚聲說道:“王妃娘娘,寶輝公主還活著?對不對?”

徐妃皺起眉頭,看向樂之揚,後者微微冷笑,揚聲答道:“沒錯,她還活著!”

耿璇眯眼細瞧,問道:“你是誰?”

“以前我叫道靈!”樂之揚停頓一下,“現在我叫樂之揚!”

“是你!”耿璇大怒,“你怎麼在這兒?”

樂之揚未答,徐妃笑道:“他是公主夫婿,燕王與我,已將寶輝許配給他了。”

此話一出,無人不驚。耿璇先是一呆,繼而怒血上湧,一張臉彷彿醬爆豬肝。耿炳文也是老臉鐵青,呵呵笑了兩聲,說道:“好,好!”猛地舉起馬鞭,抽在兒子身上,咬牙道:“還不走?留下來出醜?”

耿璇咬牙瞪眼,惡狠狠掃過城頭,突然掉轉馬頭,父子並肩,飛快去遠。

“母妃!”朱高熾目送耿氏父子消失,壓低嗓子問道,“那封信真是假的?”

徐妃也不瞧他,隨口問道:“你相信你父王麼?”

“這……”朱高熾吞嚥唾沫,“自然信的。”

“我相信你父王!”徐妃注目東北,喃喃說道,“無論何等困苦,他總能找到出路。”

耿炳文含恨而去,他統領大軍前鋒,當下佔據要津、紮下營盤、忙忙碌碌,晝夜不息。到了深夜,北平四周火光點點、爛如星海,城頭守軍望見,無不心虛膽怯。

次日五更天上,朝廷軍營響起號角,一連三聲,半似牛吼,半如鬼泣,北平城裡聽見,人人驚起,睡意全無。

徐妃以下,所有將官登城觀望形勢,但見營盤內外,火把猶如螢火,忽來忽去,分分合合。

天亮時分,營內傳來悶響,數百牛馬駛出營門,拖曳數十輛龐然大車,上有長梯,偃伏不起。

“雲梯!”朱高熾微微皺眉,“今日便要攻城?”

徐妃說道:“長興侯報複心切,怕是一日也等不得了。”

“說到此事!”朱高熾瞅了瞅樂之揚,“昨日何苦提起十三姑,若不激怒耿家父子,也可多緩幾日,好待父王援軍。”

樂之揚心中氣惱,正想駁斥,忽聽葉靈蘇說道:“兵法雲:‘怒而撓之、佚而勞之’,耿炳文只是先鋒,受人激怒,憤而出戰,大犯兵家之忌;若他按兵不動,只是紮好營盤,造好器械,等到大軍抵達,併力攻城,更難抵擋。”

朱高熾作聲不得,心中十分氣悶,自從遇上葉靈蘇,他處處受制,屢落下風,堂堂燕王世子,乾綱不振,成何體統。時當用人之際,又不能公然與之翻臉,唯有自惱自怒,一言不發,沉著臉瞪視城外。

徐妃眼珠轉動,笑道:“葉指揮使諳熟兵法,本妃當真意想不到?”

“紙上談兵罷了!”葉靈蘇越是漫不經心,朱高熾心裡越是憤懣。

忽聽戰鼓聲響,無數人馬潮水一般從營內湧出,跟隨雲梯,徐徐向前。來到數百步外停下,一名將官越陣而出,高叫:“長興侯耿炳文大將軍令,城內之人,速速歸降,倘若不受,人城盡為齏粉。”

朱高熾微微失神,徐妃扯了扯他的衣袖,世子如夢方醒,高叫:“要戰便戰,何須多言?”

將官退入陣中,不多時,鼓聲再起,雲梯向前,落在守軍眼裡,真如雲來山移,氣勢十分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