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霹靂!”葉靈蘇沖口而出。
襄陽炮,木霹靂,猶如可怕夢魘,世代鐫刻在東島弟子心頭。隨著火光落入襄陽,清平三百載,典章文物,掃地無餘。望著火光南來,葉靈蘇心頭一亮,恍然醒悟過來:這一戰,無關南北、無關削藩、也無關天下興衰,這是宿命之戰,她的對手不是李景隆和耿炳文,而是智絕天下的西昆侖祖孫;百年之前,梁、雲兩家戰於襄樊;百年之後,又在北平一決雌雄。
“我決不能輸!”葉靈蘇的念頭還沒轉完,火球呼嘯落下,爆出驚天巨響。濃煙沖天直上,半座城樓化為火海。
爆炸穿不透“崔嵬車”,可在烈火烤灼之下,鐵車熾熱發紅。炮手藏身不住,鑽出車外,卻見烈火環繞、濃煙四溢,一時無路可走,發出絕望哀號。
南軍並不罷休,“木霹靂”接連而至,城頭血肉橫飛。
“水龍吟!”葉靈蘇奔走呼號,“用‘水龍吟’!”
“水龍吟”是噴水機關的總稱,從‘玉泉湖’抽水、加熱、傳送城頭、噴出竹管。但隨水車轉動,數十股水龍踴躍竄出,從東南、西南飛向城北,化為瀟瀟白雨,澆滅牆頭烈焰,水氣蒸騰而上,頃刻化為雪片,飄飄揚揚,蔚為奇觀。
趁著城頭忙亂,南軍逼近城牆、架起雲梯。
“飛天噴筒……飛天噴筒……”葉靈蘇跳上一匹白馬,邊跑邊叫,一陣風沖過城牆,冷不防一個火球從天而降,落在身邊,轟隆一聲,迸射耀眼火光。
駿馬受驚,發出一聲悲嘶,狂蹦亂跳,左沖右突。葉靈蘇收韁不及,白馬奮身一躍,連人帶馬,直落內城。
“葉姑娘!”徐妃失聲驚呼,面無血色。
“完了,完了……”朱高熾手扶女牆,目光呆滯,簌簌發抖。
“完什麼完?”徐妃舉起手來,狠狠給他一記耳光,“有個男人樣!”
朱高熾吃痛,清醒過來,忙道:“是,是!”回頭高叫,“用噴筒,燒死他們!”
不用他說,守軍聽了葉靈蘇的號令,早已換過噴筒,管口向下,狂吐烈焰,雲梯化為火柱,梯上的將士變成一團團火球,掙紮跳動,慘不可言。
不多時,雲梯燒光,南軍進退不能,亂紛紛擠在城下,彼此踐踏,慘叫連連。朱高熾遠遠看見,暗叫可惜,若有滾木礌石,城下的南軍真是絕好的靶子。
可是“五雷車”投速奇快,“木霹靂”如火鳥出巢,成群結隊,無休無止,城頭的烈火燃了又滅,滅了又燃,爆炸聲連綿不斷,人無立錐之地,滾木礌石更是奢望。
城下鼓譟起來,朱高熾探頭一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數百名南軍,背負刀劍,腳踏釘鞋,手腳並用,踩著城牆向上攀升。
“怎麼回事?”朱高熾氣急敗壞,尖聲大叫。
“那是‘五雷車’砸出的坑!”徐妃斷然下令,“準備近戰!”
城下歡呼震天,一個披甲將士翻過女牆,跳上城頭,數名守軍鑽出鐵殼,揮刀撲上。
噌噌兩聲,那人從背上拔出雙刀,左右開弓,兩個照面,砍翻兩人。一名守軍猛撲上來,揮刀橫斬,那人低頭躲閃,單刀掃落頭盔,露出蒼蒼白發。
徐妃看清該人模樣,吃了一驚,沖口而出:“長興侯!”
耿炳文反手一刀,砍死守軍,高舉長刀,厲聲長嘯。嘯聲中,更多南軍爬上城頭,兩盞茶的工夫,北面城頭聚集數百銳卒,一個個披甲戴盔,武藝不凡,遠非尋常戰士可比,都是耿炳文從百萬軍中挑選出來的敢死之士。
眼看城池將破,南軍歡聲雷動。耿家死士置身絕境,越發拼命,狀如出籠猛虎,左沖右突,無人可當。
耿炳文一邊砍殺,一邊下令。死士兵分兩路,耿炳文率領多數,沖下城牆,斬關奪門;少數交由耿璇,沿著城牆砍殺,直撲徐妃母子。
長興侯不愧名將,用兵既刁又狠。守軍左右為難:顧全王妃世子,勢必留在城上,無法增援城門;追擊破門死士,主帥必然陷入險境。何況城頭一亂,無人放炮發矢,南軍趁勢擁來,來不及架設雲梯,紛紛有樣學樣,踩著凹坑徒手登城。
李景隆喜上眉梢,急令擂起戰鼓。數十面巨鼓一時敲響,震驚百裡,沖霄決雲,登城士卒受了鼓舞,越發悍不畏死,一心攻破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