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嶼依舊沒有打電話過來,可能是忘了,但收件箱裡多了條遲海東發給他的訊息。
程央不想再看,他明明可以像之前那樣不去管,可因為擔心遲嶼的安危,他點開了。
一張圖片,對著手機拍的,那個被拍的手機螢幕上,是一條顯示已收到的簡訊。
想談可以,你十一點過來吧,我在家。
發件人是遲嶼。
收件人是誰已不用猜。
因為要趕公交,程央清楚的記得,他是十點四十分左右的時候到遲嶼家裡,那個時候,遲嶼還看了眼牆上的鐘,離十一點,離他從身後抱著他,把他按倒在沙發上沒差多久,然後他們就聽到了鑰匙開門的時間,遲海東準時光顧,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唯一能替遲嶼辯解的理由是他忘了,但程央知道,他沒有忘,他記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不是巧合,是他故意的,他有意安排了這樣一場尷尬的會面,為了什麼,為了氣他爸?
遲海東跟他說過理由,說遲嶼和他在一起的目的不單純,就是為了氣他,為了報複。
那個時候……他沒有信。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手裡滑了出去,掉在地上,螢幕被摔的粉碎,程央渾身冰冷,看著眼前雪白一片的牆壁,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心口被什麼東西堵著,他沒辦法呼吸,他試著張了張嘴,然後他聽到自己發出了瀕死一般的聲音,從喉嚨的最深處,跌跌撞撞的溢了出來。
他開門跑出去。
一層臺階下完,發軟的雙腿有些淩亂,他一個踩空,從上面滾了下來。
一直滾到一樓,程央趴在地上,手腳像是斷了一樣,疼的他爬不起來。
他佝僂著身體,在水泥地上用力錘了兩拳,本就破了皮的地方頓時鮮血直流,像是有一根引流管插在他身上,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失去的每一滴血的流速,帶起生吞活剝般的痛苦。
他翻過身面朝下,頭抵在地上,淚水瘋狂的從眼裡翻滾了出來。
原來從頭到尾,真的只有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遲嶼從來沒有喜歡過他,所以無所謂怎麼對他,心情不好了,可以肆意的跑來上他撒氣,被人戳破了,就冷著他當不認識,現在更是為了氣他爸,可以完全不顧他的感受,利用他,愚弄他,把讓他如此難堪的事,當做他發洩恨意的籌碼。
他不敢相信,這是他朝夕相處,他心懷感激與……歡喜的人,有一天會對他做的事。
而他呢,又為什麼會這麼蠢,蠢到喪失所有的判斷力,蠢到心甘情願被人利用。
程央不想承認是因為他太好了,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好在所有的細枝末節裡,所以他變傻了,變得貪婪,變得不再像他自己,他以為這是他的光明與希望,命運終於饒過他了。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改變。
現實想向他證明的,是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然後再次狠狠的把他打倒在地。
那個時候在鄉下,遲嶼說只喜歡他的身體,為什麼他沒有相信?
現在他身體力行的把這一句話演示給他看,每一個步驟都清晰明瞭,他就是隻喜歡他的身體,喜歡在床上狠狠的操≈他。
淚水大顆大顆的砸了下來,手腳痛的沒有了知覺,程央那一刻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麼還活著,活著就要呼吸,就要喘氣,而每一次內外迴圈,帶起的都是所有感官無邊的痛意與折磨。
他都做了什麼,他瘋了嗎,就因為那期待中的一點感情,因為別人說喜歡他的……身體。
他覺得遲嶼心狠,可事實上他比他狠多了,他敢放棄的,是遠比他能得到的懸殊的東西。
他唯一比不過遲嶼的,是他孤注一擲,把一切都賭了進去,他沒有他以小博大的聰明。
所有遊戲規則在開局前就已經告訴了他,是他自己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