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學了。”黃明說。
遲嶼心裡殘存著的一點希望被這句話澆滅了,有股徹頭徹尾的涼意瞬間滾遍了他全身,他聲音發著抖,耳邊全是細小的尖叫,他嚥下喉嚨裡的刺痛,“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黃明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沒有跟我說。”
黃明確實不知道,他問過程央這一年有什麼打算,程央沒告訴他,倒是答應了他一年後,會回來繼續高考,但這點他不可能告訴遲嶼。
“這是事實。”黃明放軟了語氣,有些無奈,“我也很關心他,可我真的不知道遲嶼。”
手機什麼時候從耳邊滑落的他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少他也不知道,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有些懵,好像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從程央已經走了的訊息裡回過神來。
陪他打了場球,跟他說了聲不算鄭重的再見,然後就退學了,搬走了,程央一點餘地都沒給他留,就這樣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他真的有這麼罪大惡極嗎,讓他一下就給他判了死刑。
不可能,他不相信,程央應該只是生他氣了,想躲他幾天,過兩天就會回來找他,他們吵過那麼多次架,最後不都和平解決了,這一次程央連吵都沒跟他吵,怎麼能就這樣放棄了呢?
他都不想來質問他嗎,不想知道真相嗎,不想聽他哪怕一句辯解的話嗎?
砸那一下就夠了?他犯了那麼大的錯,就這樣便宜他了?
所以他走了,遲嶼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原來他知道,他的消失才是對他最狠最絕的折磨。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遲嶼踉蹌著起身,下樓去找秋嬸,也許她知道,她那麼照顧程央,程央不可能連走去哪兒都不跟她說一聲,他不是那種人。
秋嬸應該是聽到了動靜,看他下來,她站在樓梯口,“來找小央的?他走了。”
“去哪了?”
秋嬸搖了搖頭,“我問過他,他不肯說,只叫我放心,說他會照顧自己。”說著她抹了抹眼淚,開始罵程雲生不是東西,程央這麼好一孩子,怎麼就攤上了這種人家,“命太苦了。”
是啊命太苦了,還攤上了他這麼個朋友,遲嶼看她哭,心裡更加不好受。
“手怎麼流血了?”秋嬸看著他,“先去我屋裡,我給你包一下。”
遲嶼木然的被她按在椅子上坐著,秋嬸找來酒精給他消毒,“那天小央從樓上滾下來,也是像這樣滿手的血,被我和櫻櫻扶上去,人像是丟了魂,問什麼都不說,差點給我嚇死。”
“什麼時候?”遲嶼轉動眼珠,看向她。
“就幾天前,應該那個時候就決定要走了吧。”秋嬸說著又開始數落程雲生的冷血無情,因為她覺得程央的走程雲生才是罪魁禍首,然而遲嶼知道,程雲生只可能是□□,真正在幾天前把他逼走的人,是他遲嶼。
程央應該是在那天知道了真相,從樓梯上滾下來?所以那個時候,他是不是恨透了他?
遲嶼沒有等到秋嬸給他消完毒,就起身沖了出去,現在他才是那個丟了魂的人,他坐進車裡,再也不敢看那間屋子,那個樓梯,他怕自己瘋狂著的痛苦在讓他想到那幾天程央所受的折磨後,會愈發猖狂的在他身體裡翻起更為劇烈的悔恨與驚慌。
他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早,他跑去程櫻的學校,得到的結果跟他預想的一樣,程櫻已經很久沒來上學了,班主任說她哥哥之前來過一次,說要帶她去別的地方,但轉學手續一直沒過來辦。
他們昨天派老師去了她家裡,但沒找到人,後面怎麼跟進下去,還得等上面通知。
走出二附小的門口,太陽大的遲嶼有些睜不開眼睛,天氣明明很熱,可他卻忍不住發冷。
到此他能問的人都問了,這些人說不知道,遲嶼相信程央不會再在別的地方留任何線索。
抬頭的一瞬間,眼淚悄無聲息的翻湧了下來。
他毫不懷疑程央是真的走了。
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