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好的時候,油渣子是致癌。在這裡,能吃上油渣子那都是過年才有的事,油渣子燉白菜,餘桐能連湯帶肉舔得幹幹淨淨。
過年爹沒能在餘家老太跟前盡孝心,餘桐看得出來,比起過苦日子,不能膝下盡孝的愧疚更讓爹深受折磨。
過年前,餘老太讓孫子過來給她爹傳話,過年要想回家,先答應把娘休了。
餘桐當時臉都是白的,生怕老爹一個決定,娘就被掃地出門。
真不知道那個滿頭銀發的奶奶怎麼就對娘這般厭惡,連帶著她這個孫女也是看鼻子不是鼻子的。
“二叔!二叔!!”
堂哥穿著嶄新的衣服站在門外喊,餘桐不情不願的開門。
在鎮上擺攤時,村長兒子找餘桐的茬,她懷疑就有堂哥的原因。
堂哥餘壯長得和伯母相似的體格、相貌,虎背熊腰,尖頭方臉。
他惡聲惡氣道:“快叫你爹出來。”然後捂著鼻子跳到幾步遠的地方。
餘桐下意識聞自己的衣袖,雖然好久沒洗澡,可冬天不發汗不幹活,根本沒有味道啊。
她把這歸結為餘壯惡人多作怪,冬天這麼冷,沒有大鍋燒水,爹孃肯定不會讓她洗澡受涼。
“喊我爹有什麼事?”
“讓二叔出來就是了,你是什麼東西,該你問的?”
餘桐翻了個白眼,大過年的不想罵人,轉身想關上門時她爹已經走出來了。
餘壯把二叔拉到一邊,小聲耳語。
餘桐見餘壯鬼鬼祟祟說了些什麼,她的爹猶豫的看了幾眼餘桐的方向,然後就被餘壯硬拉走。
直到晚上天擦黑,爹才回來,滿身菜的香味。
餘桐忍不住吞了好幾口口水,就見爹從懷裡掏出幾塊炸過的肉塊,裝在碗裡,雖然已經冷了,金黃的表面卻是很誘人。
娘吃驚道:“這哪裡得的?”
“快熱一熱和孩子們吃了。”他沒有告訴妻女,這是娘喊他一個人過去吃飯,他藏起來帶回來的。
有得吃的,大家也顧不上多問,或者即便猜出來這些食物是哪裡來的,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餘桐卻是吃得最沉默的一次晚餐。
爹和娘分家出來,不能說沒有她的故意為之和挑撥離間,餘桐忍受不下娘在那個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任人辱罵。在大人的影響下,就連村裡的小孩子對娘兩都是能踩上一腳是一腳。
造成現在這樣,餘桐以為好在能自尊的活著,總比被人習慣性的欺負強。
可對爹孃來說,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對他們來說真的好嗎?
餘桐狠狠吞下一塊肉,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要很好的走下去。
她暗自決定,等春天來了,一定要想辦法改變這糟糕的一切。
年初五這天,家裡突然來了一個陌生少年,手上提著五條流油的臘肉,少年是來給餘桐爹拜年的。
少年名周勇,十二三歲,但健壯的體格看起來至少十五歲,濃眉,目光炯炯有神。
周勇的到來,給灰色的寒冬添上一抹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