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數學老師是個女的,特別害怕蟲子,球子不知從哪抓來了兩條大毛毛蟲放進了粉筆盒裡。
這下可慘了——
原來,球子搶先游到了壩頂上穿好了衣服,又像打掃戰場一樣把我們的衣服一件件地抱了起來,和我們招了招手就跑了……
到了壩頂,一個兒個兒都喘著粗氣。“搞什麼鬼!追!”夥伴的聲音未落,我們就一齊扭動著小屁股跟著他跑了起來。
“這些個死玩意,也不嫌磕磣,光著腚瞎跑啥?”一名揹著孩子的婦女,手裡拿著根棍兒,趕著一群鴨子,愣在那疑惑地盯著我們。當她看到跑在前面的球子時,立刻明白了,他抱著衣服,在戲弄一幫孩子跟著他亂跑,大喊一聲,“小王信!快把衣服給人家!看我回家不告訴你爹的!”
王信沖那婦女做個鬼臉,便跑到了村頭,得意地站在那看著夥伴們,嘻嘻著,“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給你們衣服。”
“啥條件?”我和夥伴一個個用手捂著已經曝光的部位。
“今天晚上,我要你們一起去南地偷瓜。”
王信說著,又湊到我跟前爬在耳朵上,“可千萬別你爹知道呀,否則他又不讓你出門了。”
“好吧,我答應。”
“我也答應。”
“那瓜熟了嗎?”鐵蛋兒穿著衣服問道。
“嗨,頭幾天就熟了,我都看見有人吃了,嘿!那股子香味,咬一口真叫甜呀!”王信說的我們真流口水。
這一年四季吃什麼都是有季節性的,尤其是水果類。夏天盼著香瓜能盡快地落蒂,再就是盼著園子裡的柿子早點冒紅,黃瓜快點壓腕兒;秋天時,有的莊稼杆兒也是甜的,能當甘蔗吃;到了冬天,就只好盼著年三十晚上能啃幾口凍梨了;而到了春天,那酸菜湯如同果汁。
“要想吃到香瓜,我們五個必須要抱成團兒,誰也不能當叛徒,知道嗎?否則……”王信帶有威協的口氣。
“草!否則怎麼的?”鐵蛋兒輪著大舌頭,直視著王信。
要說打架,論個頭兒、論力氣,王信根本就不是鐵蛋兒的對手,在幾次的摔跤中都是鐵蛋兒占上風。
王信心想,如果此時交手,不但偷瓜的計劃落空,搞不好還得吃虧,因為剛才的惡搞,已經使自己處於孤立狀態,再說自己也未必能擰過鐵蛋兒。於是,他笑嘻嘻地拍著鐵蛋兒的肩。
“小哥,別生氣啊,剛才我只不過是搞個笑兒,你看你,好啦好啦。”聽著王信的軟乎話兒,鐵蛋兒也不再說什麼。
王信比我們稍大一點兒,雖說比鐵蛋兒個兒小,可有些心計,我們都稱他是“小孔明”。在平時,如果是哪個夥伴在外面捱了欺負,王信就會召集大夥商討著共同“對敵”的辦法,如果是打群架,我們就集中“兵力”專門對付最強的一個,如果是單個兒,我們就將其包圍,直到對方服軟兒為止。
此刻,王信看了看大夥,嚴肅道:“好了,現在我們研究一下晚上的行動方案。”
……
瓜地位於土壩下邊的一片開闊地帶,周圍都是菜地,瓜窩棚剛好位於壩根。看瓜的是一位五十左右歲,外號“夜貓子”的半打兒老頭。
“你早點回家吧。”老頭兒剛剛吃完,便催著前來送飯的閨女。然後又拿起了安放七節一號電池的手電筒,在瓜地裡巡視了一圈。
“不好了,有人落水裡啦!”土壩上好像有人在喊。
老頭兒急忙拿起了手電離開窩棚到了壩上,他用手電照了照,沒發現什麼,“瞎他媽喊啥玩意。”自語著往壩下走著,可他還沒等到窩棚便又聽見了喊叫,“救命呀!……”
老頭兒又急忙返回了壩頂,用手電照著,“救命呀!……”聽聲音好像不遠也不近,他便沿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哈哈……”我們高興的邊走邊吃著瓜,鐵蛋兒樹起了大姆指:
“王信,你真行,諸葛亮啊。”
“哼!你懂什麼,這叫‘調虎離山’。”王信得意地說著。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時,感覺炕濕了,“壞了。”我緊張地穿著衣服。
不一會兒,父親發現了,“都多大了,不知道磕磣,就往炕上尿?”而就在此時,他的眼睛變大了——我衣服上還粘著瓜籽,又吼了起來。
“你昨晚偷瓜了吧?說!”爹撅著嘴,一副階級鬥爭的面孔。
我像一隻被堵在雞窩裡的小雞,無奈而又恐懼著。
“啪——”
我的左臉感到麻麻的,“爹,我,我保證再也不敢去偷了。”爹的叫喊,把炕上的二弟、三弟和四弟都吵起來了,還沒舍奶的小妹也哇哇哭了起來。媽媽走進屋子,瞪了一眼爹,圍巾擦了擦手,趕緊抱起了小妹。
上學的路了,鐵蛋兒也好像打了蔫,我看到他的右臉也和我一樣鼓了起來,“你怎麼右邊臉鼓啦?”
“我……我爹他是左……左撇子。”看著鐵蛋兒那副熊樣,我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