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整個人拱肩縮背,有一種久病之人風燭草露的衰亡之氣,他粗重的喘著氣,用被咳嗽毀了的粗糙嗓音道:“既然這位公子從澄江府來,如果是好訊息李姑娘早就告知了,既然不是好訊息,她們怎麼樣了,我心裡有數。我這副樣子,也報答不了諸位的恩情,我……我也只能來世做牛做馬,還了這份情!”
李斐哽咽難言,趙彥恆聽出了王師傅的死志,安慰他道:“本來想到澄江府再說,現在也不瞞你,你的妻子是去世了,你的女兒還活著,你還有女兒,以後她離開了錢家,還是要你們相依為命的。”
王師傅身體一震,為老妻嚎哭了一聲,有女兒這個念想,心裡從死到生走了一遍,盯著趙彥恆追問道:“果真?果真錢家能放了我女兒?”
“出了這樣的事,錢家也不要她了!”趙彥恆平靜的回道。
放不放人,也是趙彥恆一句話的事。
“那好,那好!”王師傅涕淚俱下,用帕子仔細的抹了抹,那是支撐他活著的動力:“李姑娘,我們趕快趕路吧,我要趕快去錢家,把女兒接出來,那裡是畜生住的地方,一堆畜生,我女兒她想出來,她從被搶進去的那一刻就想出來……”
趙彥恆背過身去,騎上馬走來兩輛馬車的前頭,李斐微仰了頭看,只見趙彥恆的眉宇透著淡漠,一副超然於世的樣子,可是通身尊貴不凡的氣質和威儀得讓人卻步的氣勢,卻是身在凡俗高處才能浸潤出來的境界。
李斐想直接問趙彥恆,問他到底從何來,要往何處去,可是再回念一想,她並不想接受他的心意,也就不該著眼於他的家世和前程。
不問便不知,等他離開了昆明,他只是她生命中匆匆的過客!
這一晚,李斐在澄江府最好的客棧歇腳,趙彥恆再跑了一趟錢家,確定王姑娘情況好轉,既然能出錢家,王姑娘一天都不願意在那個骯髒的地方多待,做月子也要先挪出來。
王師傅強撐著病體,執意去老妻停槨的寺廟祭拜,還要親自去租賃一家乾淨整潔的宅舍讓女兒做月子。
王家是做玫瑰花餅這一樣點心生意的,精於手藝,守著一件小鋪子客來客往,銅錢滾滾,家裡有錢積攢小日子原本過得算是富足,只因為女兒生得美貌才遭此厄難。
趙彥恆做起好事上癮來了,還連夜陪著王師傅找牙行看屋子。
陸應麟在星月中,遠遠的站在客棧外,看著李斐下榻的房間。夜風呼啦啦的作響,斑駁的樹影在陸應麟的臉上掃來掃去,晦明難辨。
或許是情人之間的心有靈犀,當陸應麟憋著窒息般的痛苦,怎麼揮也揮不下利劍斬斷情絲的時候,李斐開啟了窗子,看見了十丈之外,看見了陸應麟。
他原該是高大挺拔,鐵骨錚錚,可是站在一株虯曲蒼勁的大樹下,被襯得那樣的渺小單弱。
李斐衝著他揮了揮手,夜深中辨不清陸應麟的反應。李斐倏然回身,穿上那件純黑色的披氈,開啟了房門往外跑,中間趙彥恆和王師傅從一條小巷子過來,李斐沒有看見,李斐奔向陸應麟而去,香喘嬌吟,丹唇逐笑。
“明瑞,你去哪裡了?”
陸應麟沒來接她,是趙彥恆接了他,李斐願當重來沒有發生過的原諒陸應麟一回。
“我……”陸應麟出聲才知道自己哽咽著,頓而不語,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有哀傷在瞳孔中蔓延。
李斐再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捂著陸應麟被夜風吹得冰冷的臉頰,眼波似水,溫柔的看著陸應麟的道:“你今天怎麼了?”
李斐身後,站著趙彥恆。
這是趙彥恆第一次親眼見到李斐……那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卻對著別的男人……
趙彥恆不願意細看,胸口劇烈起伏,一股劇痛竄流了全身,拳頭,脖頸,額頭,青筋突暴,熱流猛的往上湧,趙彥恆聞到了自己嘴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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