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凍之後,許敏屋前的美人蕉,花朵凋零葉片枯萎,幾個花匠一株一株的把它們無情的割倒。許敏不忍看下去,出了屋子往楔萌院去。
這幾日朱妙華昏昏沉沉,精神萎靡,長興侯夫人看著兒媳婦這個樣子,回頭一思慮,就免了朱妙華的晨昏定省,許敏從幽曲小道經過,剛好聽到兩個專司給楔萌院浣衣的僕婦在那裡說,大奶奶這個月還沒有換洗。
朱妙華愛乾淨,她每回來過月事之後,衣裳被褥坐墊都要清洗一遍,夠這兩個僕婦洗上一天一夜的。
許敏聽著沒有一點感覺,待進了屋子,看見朱妙華又懶懶的臥著,神色懨懨的樣子,先是露出關切之色,向旁邊的凝碧問道:“姐姐這一天可好些了?”
凝碧淺淺的搖了搖頭。已經好幾天了,朱妙華直直的躺在床上,想睡都睡不著覺,身子乏力,又食不下咽,就更加虛弱無力了。
許敏反躍出喜色來,轉向朱妙華道:“該請個好大夫瞧一瞧,我聽老人們說,似姐姐忽然這樣的情況,莫不是有喜了?”
朱妙華晦澀的一雙眼睛轉了轉。範慎也是那麼認為的,悄悄的請過大夫摸了脈,大夫抹不到喜脈。
不是喜脈就算了,那老大夫掉書呆子,說出來的話還把朱妙華揭破了,她現在這副樣子,完全是憂思過度的症狀。
“或許是吧,再過幾日還沒有見紅,就請個大夫來瞧瞧。”朱妙華勉強露出期待的神情,隨後又神思恍惚。
遙想當年她為皇后的時候,整理前朝嬪妃的詔命冊子,今年此時,元祐二十七年九月下旬,靖嬪已經是靖妃了,但是現在靖嬪還是靖嬪。皇上對將死之人還是很大度的,去年趙彥恆的生母要難產死了,皇上提早給了她淑妃的名分,這會兒靖嬪也快死了,她好像沒有熬過下個月的萬壽節,怎麼靖嬪還是靖嬪呢?
該晉升妃位的人,沒有晉升妃位,這意味著靖嬪和皇上之前的情分,連前世都不如!
怎麼會如此呢?
朱妙華心裡懷著惶恐,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就不能按照前世的軌跡走呢!朱妙華的心裡還有一份僥倖,幸好景王不知道前世之事,不知道前世靖嬪已成了靖妃。朱妙華又暗暗的惱恨,是誰在犯蠢,改變了前世的軌跡?還是和她一樣重生的趙彥恆太高明,把局面扭成了這副樣子?
朱妙華的目光飄向了襄王府,自詡聰慧的她,也只願意承認趙彥恆的心智手段高她太多!
襄王府門口,壽春公主的車駕停駐,卻只下來了駙馬柳潭一人。
垂花門之後,李斐和馬舒蘭衣著光鮮,站立迎候,季青家的疾步從府門過來,道:“王妃,馬大姑娘,公主殿下因故未致。”
膚白高挑,明淨清麗,今年已經十七歲的馬舒蘭一下子就泛白了臉色。盛宴已備,襄王夫婦宴請公主夫婦,壽春公主何以未致?
“就在郁樸亭開席?替我問候駙馬,我就不過去,新鮮的鹿肉倒是要討要一塊來,我和大姑娘炙著吃。”李斐絮絮的和季青家的說話,回頭見馬舒蘭色變的樣兒,牽住了她的手往回去,情緒乍起乍落的,怕她胡思亂想,開解她道:“你別多想,公主說來卻沒有來,必然是被更重要的事情拌住了腳。”
馬舒蘭點點頭,卻依然憂心忡忡。
西山紅葉會再過幾天就要開始了,她還沒有得到請帖,總是令人焦心的。
李斐再細瞧馬舒蘭的神色,過度的冀望寄託在成片成林的紅楓樹下,終身大事,女兒家的那點患得患失,李斐也說不得什麼。
鹿肉是柳潭帶過來的食材,他還帶了一小小甕新鮮的鹿血,倒入一隻白釉米通小碗,也堪堪一碗,熱情的招呼趙彥恆道:“好東西見者有份,你我一人一半。”
趙彥恆眼皮都沒抬,淡淡的道:“姐夫享用了吧。”
鹿血壯陽補虛,他補什麼補,他每晚陽盛得都發洩不掉,再補就要流鼻血了。
柳潭生得文弱秀挺,笑起來含射著精光,以滾酒調和,喝得一口紅牙,和趙彥恆說道:“公主被貞妃娘娘喚進了宮,走得急匆匆……”
趙彥恆一臉的嫌棄,攔道:“血盆大口的,你把血酒喝完了再說話吧。”
“好好好。”柳潭脾氣隨和,吃著小菜喝著鹿酒,漱洗過後,飯菜都撤了下去,換上了精茶,便直言不諱的道了:“靖嬪眼見著不行了,父皇已經把後事交代給了貞妃娘娘辦理,這個後事怎麼來辦?她們娘倆兒正琢磨著替靖嬪請一個妃位,這樣既讓靖嬪走得體面,也是九弟的體面。”
后妃的喪葬,嬪位和妃位的規格差了一大截,而且皇上愛子,後宮母以子貴,後宮有子有女者,除了靖嬪都已是妃位,要是靖嬪平平安安的活到九皇子長得再大一些,一個妃位也是跑不了的,這會兒快死了,貞妃想去張這個口,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最後的決心未下,傳壽春公主進宮,是要聽女兒的意見。
柳潭這個時候急切的詢問,是要參考趙彥恆的意見。還有一點柳潭沒說,今兒一早,景王來了公主府,建議貞妃母女為靖嬪請封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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