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天就是萬壽節,先國宴後家宴,李斐又拜見了一回皇上。
今年五十六歲的皇上身穿著金黃色十二章紋袞服,頭戴著金絲翼善冠,坐在紅漆描金雲龍紋寶座上肩膀清寬,容顏謙俊,精神矍鑠。
“恭祝父皇日月昌明,松鶴長春。”趙彥恆和李斐著禮服跪在錦墊上叩首。
站在皇上手邊的何進叫免,趙彥恆和李斐緩緩站起來讓到一邊,有兩個內侍共舉著一個大紅色捲雲紋錦盒,呈上襄王府的壽禮。
皇上喜笑顏顏的命人開啟一覽。
一幅長一丈八,寬一尺八的畫卷從右往左展開,通州京杭運河日日繁忙的景象,就從南到北的呈現出來。只見南北的船隻載滿了貨物,來往不絕,首尾相接。有的船隻開始靠岸停泊,縴夫牽拉,船伕搖櫓,幾十個挑夫挽高了衣袖,勒緊了腰帶,站立在碼頭準備把這一船的貨卸下來。沿河兩岸,綠樹成蔭,樹影斑駁。
再往北,到了碼頭和城門的中間地帶,道路上駱駝,馬車,牛車,驢車,雙輪平頭車,獨輪牛頭車,人力車,轎子,各種各樣的行駛工具川流不息。沿途的商鋪也開得密密麻麻,賣成衣的,修腳修面的,販燈籠的,炸麻花的,燒酒的,吃穿住行,休閒娛樂,應有盡有。
在城門口,一夥人正從城外往城內送嫁,新郎騎高頭大馬,新娘坐八抬大轎。轎子後頭的挑夫一擔一擔的挑著新娘的嫁妝,從被褥布料,燭臺銅盆到米麵魚肉,細數數,通州郊外的人家嫁女,也有十二抬沉甸甸的嫁妝,可見其富庶。
進了城門,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錢莊,當鋪,茶坊,酒肆,腳店,醫館,車行,等高掛著幡子,門前人進人出,生意興隆,比郊外的繁榮更添一份光輝。再往街坊上細瞧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三五成群穿著儒服上私塾;有雙十年華的婦人,頭上戴著銀簪子,身後跟著一個老媽子提著滿滿的菜籃子從集市上回來;有算命的穿著道袍在街面上老神在在的走動;兩個青年不知因何故,在一家包子鋪門口打了起來,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總之,畫不盡世間百態。
皇上走下寶座,眯著眼看著這一幅長卷連連點頭。此畫的情景就在皇城以南三四十里的通州演繹,為皇上展現出了一幅繁華到靡麗的盛世。
趙彥恆站在皇上身側,就畫作的佈局,構思及作畫之人,和皇上談論了幾句。
皇后頭戴著九龍四鳳冠坐在御座的右下首,招了李斐近前說話,輕聲細語的道:“聽說老七上了表,請回封地,你們打算著什麼時候動身呢?”
現在是萬壽節,襄王府還不能收拾行李,過了節總得收拾幾天。李斐微笑著道:“王爺問了崇書,十八日宜出行。”
皇后的神情一直是寡淡的,皇上的這些兒女一個也不是她生的,一個也不是她養的,要說不捨襄王夫婦離去的感情是沒有的,前兒她都傳口諭給景王夫婦,方佩儀坐好了月子,也該啟程回封地了。不過當著這個素來對自己恭敬有加的兒媳婦,皇后也出口挽留了一句,道:“十八日出京也太急了些。依我的意思再緩幾天,二十五是淑妃的生辰,你們兩口子替她做了壽在走不遲。”
“這一點王爺也是想過的。”李斐捱得皇后近一些,軟糯的口音緩緩的道:“二十五是母妃的生辰,下個月初三又是母后的生辰。若說為母妃做了壽,也不能落下母后了。一延再延,延到十一月。王爺說今年的冬日比往年冷了許多,擔心路面凍土路不好走。”
皇后露出稱許之色,道:“你們有孝心了。”
李斐回了一個謙笑,繼續道:“王爺已經將將兩年沒回封地了,這會兒是真想回去了,封地上有些事務要等王爺處置,忙一整子正好鬆快的過個年……”
說到往後,李斐聲音放輕,頭低下來看著裙面道:“去年王爺就說過,要帶兒臣回襄陽。王爺在襄陽生活了多年,有好些地方要帶著兒臣瞧瞧呢。”
“好,好!”一向端莊肅然的皇后露出了一個笑靨,道:“瞧著你們小兩口兒恩恩愛愛的,我瞧著高興。”
“多謝母后。”
孔雀東南飛說了什麼,不是所有的婆婆瞧著兒子兒媳恩恩愛愛的會高興,而皇后是發自肺腑的高興。趙彥恆的兒女情長,深情厚誼,是她樂於見到的。
那廂皇上和趙彥恆聊得差不多了,李斐向皇后頷首告退,和趙彥恆並排再向帝后行過禮,就退回到席上。
方佩儀還有幾天才出月子,未能前來,景王形單影隻的獨坐了一案,身形消瘦了不少,眉宇間的張揚也消失殆盡,被一絲絲的消沉盤踞。
衛王每回在宮宴上出現都胃口很好,手上拿了一把兩寸小的小刀要剔一塊羊骨。孫玉燕是那麼得體貼柔意,她蠲了鐲子,洗了玉手,手指捏著刀柄一刀一刀指點著衛王怎麼下刀,不錯眼的盯著衛王,就怕他不小心割了自己的手。
鄰桌的壽春公主根本沒去看孫玉燕的表現,和駙馬柳潭低頭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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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妃和八皇子離席往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