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當空,沿途的蟬叫聲此起彼伏,一輛牛車和兩輛馬車兩匹馬停在依著山坡而建的食肆門口,小梅並一個老媽媽先下牛車,再把宋多福攙扶下來。
宋多福留在了鉅鹿縣,過了七八日妊娠的反應稍減就心切京城中的丈夫和兒子,程安國是沒空來接宋多福的,原給她留了兩個護衛,又指了兩個護衛過來,護送著宋多福緩緩的過去。
牛車比馬車平緩,速度是緩慢的,那沒有關係,四百里路今天走三十,明天走五十,隨停隨走緩緩而去。前後一輛馬車,一輛放著宋多福的行李,一輛放著奴僕和護衛們的行李,兩個護衛在駕馬車,兩個護衛扈從,一個車伕。食肆是一對青年夫妻開設的,家裡公婆和兩個半大的兒女就是夥計,一數八個人要吃飯安歇,忙蜂擁出來招呼,牽牛馬的牽牛馬,擦桌椅的擦桌椅,老頭兒先去後院殺了四隻雞,好不忙活。
宋多福的精神有些萎靡,現在到了晌午也全無食慾,搬了一把搖椅躺在山坡夾道處,被山林飛舞的清風一拂,倒是舒坦許多。
小梅倒出了兩粒仁丹給宋多福服用,宋多福擺擺手,這些丸藥能不吃還是不要吃的好。
店家娘子舉了一張小桌几兒過來。一碟子南瓜子,一碟子黃杏,一碟子用醋浸泡過的黃瓜,一碟子用糖醃製過的酸梅。她也不往人家精貴的夫人面前湊,就把小桌几兒擱在小梅的手邊。
他們這行當就是要有眼力勁兒。這位夫人衣著寬鬆,大腹便便,看著就是有孕在身的樣子,就準備了這幾樣小食。
宋多福眼兒瞄過來。小梅就拉開裝銅錢的袋子,抓了兩把銅錢給店家娘子。
店家娘子兜著銅錢衝著小梅啞聲點頭哈腰的稱謝,默默的退下了。
宋多福閉上了眼睛打哈欠道:“讓護衛們吃好喝好,你也去用一點兒,我眯會兒。”
小梅蘸著滷肉汁吃了一個饅頭,拿了一張矮凳坐在宋多福的腳下趕蚊蟲,外頭的人都知道宋多福睏覺了,皆放輕了動作,直到另一對車馬人員過來,馬蹄紛踏,宋多福才被攪醒過來。
真是冤家路窄,或者說是狹路相逢,來著乃是許敏。
許敏在前年年底嫁了景王妃副儀衛正賈甫,去年除夕夜生下一個女兒。而今許敏也是往京城去,抱了蠕著嘴的女兒,也是從牛車上下來。
孩子蠕著嘴是要吃奶呢。許敏是片刻也等不得,扭頭就朝後喊道:“曾嫂,曾嫂!”
曾嫂是奶孃。小丫頭挑嘴,脾胃又弱,奶媽子換到第三個,就這個曾嫂能服侍得下來。曾嫂忙下了馬車,攬過姐兒餵奶去了。
見慣了南北來客的店家娘子,見著這位夫人精緻細白的容顏,婀娜曼妙的身姿,都要暗暗稱讚一回,然後就暗愁了。
許敏母女倆兒的排場是很大的,一個給賈甫做了通房丫鬟的茜兒,一個奶孃,一個廚娘,兩個保姆,兩個小丫鬟兩個使喚婆子,及十來個車伕護衛,這就有二十號人了,加上宋多福這一波人。小小的食肆就擺了四張桌子,宋多福的人已經佔了兩桌,都沒有這麼多的位置落坐。
程賈兩邊護衛對護衛,程家的護衛人少卻是精悍,裹了粗布的劍鞘擺放在桌子上,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也是有身份的。
宋多福既然醒了,就從屋後的夾道走出來看看這個場面。
迎面兩個人對了個正臉。
眉眼如畫的許敏一個閃神,就扯唇巧笑,道:“原來是宋姑娘!”
經過了三年,彼此都嫁為了人婦,許敏偏要把記憶停留在寄居在宣國公府的時刻。
宋多福驟然見到了許敏是心慌的。如今的她睡眼朦朧,粉黛不掃,和許敏站在一起,實在是被比下去了。但是轉而一想,許敏俏麗婉約的柔美之態,那確實給她帶來過巨大的危機,現在已經是時過境遷了,宋多福便也就一笑置之,道:“是賈夫人吶!”
兩人的丈夫都是隸屬儀衛司的武官,要說這些年毫無聯絡,還是知道彼此境遇的。現在景王襄王爭儲之勢已經處在了白熱化,兩邊的人馬都緊緊的上了弦。
宋多福和許敏擦肩而過,把客套都省了。
“二奶奶,用點飯吧。”
近身服侍的差事都不用食肆的人。小梅從灶上端了飯菜過來。一盆清燉全雞,一盤香煎小魚,一個炒蘿蔔,一個炒芋絲和一晚米飯。設在路邊的小食肆就那麼幾樣食材。小梅等都是饅頭配滷肉,填個飽。
宋多福拿起筷子就夾了一隻雞腿。她要慢慢的用飯,好好的吃飯。許敏那麼大一個活人戳著,對她全無影響,她的胃口好得很。
許敏這一邊就更加講究了,都不用食肆的人,就借個灶兒。一個廚娘和兩個婆子下去整治許敏的飯菜。還有奶孃曾嫂,她奶著姐兒,吃食都是單做的。
曾嫂奶過了孩子,將孩子抱過來。
許敏笑聲甜美,嘴上叫著囡囡,囡囡,拿了一個彩繪的撥浪鼓,讓女兒抓握。
宋多福正是喜愛孩子的時候,眼睛就不由的瞄過去。小孩子穿了一件大紅色繡如意三寶的稠衣,臉蛋圓圓的,眼睛是丹鳳眼,眉毛淡得看不出來,或許是生女肖父,和許敏並不相像。而已經生育一女的許敏,臉色俏麗似芙蓉,身段嫋娜而多姿,和做姑娘的時候沒有絲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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