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
李斐先慌了一下, 推開趙彥恆, 就著昏黃的燭光趴在床沿看趙彥恆的腳。
趙彥恆這才感覺到了痛, 剛才他擁抱住李斐,右腳挪了一下,正好踩在了碎瓷片上。
燭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李斐對槐蕊道:“把連盞銅燈點起來。”說著,李斐身上只一件青白色抹胸就下了床, 扶趙彥恆坐在床上,又搬一把小杌子讓趙彥恆的腳擱著。
趙彥恆還不老實的, 單腳跳著從衣架上取了一件衣裳給李斐披著。
李斐可沒有領情, 把趙彥恆按到床上,沒好氣的道:“你是沒長眼睛……”
話說一半想起地上的碎瓷片是自己所為,李斐就啞了聲。
趙彥恆還在恐慌, 仔細瞅李斐還是原來的那個李斐, 才略微放了心。
槐蕊動作利索,把人高的十六連盞銅燈先抬到床邊, 十六盞燈點起,眼下便猶如白晝, 也就看清楚了, 這腳底板嵌入了幾塊碎瓷,血流已經停止了。
“快去請太醫。”
因為是自己所為,李斐愈發鄭重向待。
槐蕊正要應諾,趙彥恆笑道:“不必弄得人仰馬翻的,今天是楊勇當值,喚他過來。”
能做趙彥恆心腹的侍衛,都歷經過打打殺殺,處理些許外傷比一般大夫還在行的,李斐對槐蕊點頭道:“你快去。”
人去了,趙彥恆拉著李斐坐下來,抬手用衣袖拭了拭李斐頸側的汗漬,道:“這麼點口子,你別緊張。”
李斐還是抱怨他,道:“你也太不小心了,這傷口雖小,傷在腳底,也是多有不便的。”
趙彥恆只是笑,笑容溫潤如玉道:“斐斐,你要相信我,你錯過的,我會補償你更多。”
李斐不甚明白,卻能尖利的問道:“我錯過了什麼?你怎知我錯過了什麼,還要補償我更多?”
明明是讓人動容的情話,李斐體會不到,趙彥恆只能訕訕的扭過了頭去,這一扭,就看見一本《天方夜譚》放在床頭的床櫃上,李斐睡前看了幾頁。趙彥恒指著那本書,道:“都是些妖鬼神魔的異類盤踞在頭上,難怪你做惡夢了,拿開拿開。”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李斐是前世今生的故事看得太多了,不免琢磨琢磨了自身,才有了光怪陸離的一場夢,李斐依趙彥恆所言,預備把這本書放回書房的書櫃。
趙彥恆卻又阻止了,拉住李斐,微微的傷感盤旋在趙彥恆的聲線裡,道:“你說,玉兔待嫦娥,本就是男女之情,可惜嫦娥永遠不會知道。”
“最近你對這類雜書倒是很有興致。”睡醒了,便忘了,李斐的眼眸清亮著,道:“這些故事基本是一個套路,女主前世另有緣法,緣淺不得善終。”
唐氏一直在心心念念著,再次得到帝王的恩寵。林氏自是少女懷春,也不能看上自己養的黃狗。沈氏既已有夫,矢志不渝,任帝王再有誠意,也是枉然。
趙彥恆緩緩的鬆開了手,臉上綻放出了一個堪稱欣慰的笑容,道:“你明白就好,她們一個個都執念甚深,所以不得善終。”
這陣子,李斐越發覺得趙彥恆古古怪怪的,可是這種古怪的感覺卻難以用語言描述,所以詢問不出口,就每一次都把這種感覺擱置了。
趙彥恆看著李斐離開的倩影,神情寂落。
他是深深忌憚著朱妙華,忌憚朱妙華所知道的男女情|事,然後哪一天發了瘋,跑到李斐面前去提起趙彥恆想讓李斐永遠忘記的陸應麟,或許朱妙華還會胡說八道的,謾罵李斐是淫|婦,再罵他是奸|夫,然後笑罵道,老天爺果然開眼了,一箭射死了淫|婦。
真有那種場景,他是絕對絕對,不會反駁的。
他可以揹著李斐寫出一本書來,當著李斐的面,他就萬萬開不了口了。
因為比起得不到回應的思慕,當然是做一對情投意合的奸|夫淫|婦來得舒服一些。
攤著雙手,趙彥恆倒在了床上,再捋捋朝廷上的千頭萬緒。
這一世,李斐跟了自己,趙彥恆有萬丈雄心,他是絕對絕對,不會讓李斐跟著他不得善終的!
第二天,趙彥恆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晾著右腳的幾處小傷口,李斐已經穿戴整齊要入宮了,領走不放心,回頭道:“你今天可以的話,就這麼待上一日,別踩地。”
“嬌氣!”趙彥恆渾不在意的擺擺手。
這德行,李斐也不再拘著他了,轉而恭謙的笑道:“今日為大侄女選儀賓,殿下對臣妾有什麼指示?”
大侄女是吳王的長女永安郡主,雖然是庶出,也是皇上頭一個養到十五歲,可以出嫁的孫女。皇上之前對吳王不滿,吳王惶恐了好幾個月,如今藉著女兒的婚事,算是修復了父子關係,永安郡主的擇配,就更加慎重了。
趙彥恆慢悠悠的說道:“找個好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