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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詭道

四個僕婦在門口恭候,幽露掀簾子進門,李斐又坐在那張黑漆嵌螺鈿花蝶紋榻上,一臉的戀戀不捨。

幽露遲疑的道:“王妃……”

李斐看著這張榻,總是想起趙彥恆說過的話,話說得好聽,真情也實在是動人,今年此時,李斐當然是相信趙彥恆的真情實意,自己也是不由自主的一點點沉淪。可是世事無常,君臣同興同德,同患難又能同享富貴的,能有幾人?

她的祖父,二十三年前官拜首輔的時候,也是得到皇上鼎力支援的,不管是日常的朝務,還是對國家的法令大刀闊斧的革新,裁汰軍衛冗員,出按皇族莊田,清查吏部在選官上的舞弊,一樁樁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有皇上在背後輔助,是辦不下來的,結果一朝心疑,便是翻臉無情,連告老還鄉都不能。

文人總以夫妻比君臣,榮辱休慼相關,除了同睡一張床榻,這也差不多的……嗯,還是差了一點,千百年來帝后同心,鳳毛麟角,比君臣同心還要難得。因為一人在前朝指點江山;一個在後宮困於內帷,皇上的君威與日俱增,皇后的容顏日益蹉跎,世間種種的誘惑,這兩個人怎麼可能相濡以沫,並相守始終呢?

“王妃……”幽露又輕聲的喚道。剛才李斐命她叫幾個僕婦把這張黑漆嵌螺鈿花蝶紋榻抬走,人已經預備在門口了。

李斐發出一聲宛若空靈般的嘆息,道:“俱退下吧。”

今年此時,趙彥恆給她的是沉甸甸的真心,縱然世事無常,翻來覆去,還是捨不得啊。

明媚的陽光籠罩在李斐的臉上,襯著她的眉眼越發的精緻柔和,黑曜石般的深眸像浸在古井裡的琥珀,美得勾魂攝魄。她的手指漸漸彎曲,擰成一個拳頭抵著優美的唇線,她在想,她出自將相名門,縱然沒有徵戰沙場的勇武,運籌帷幄的智謀,將來,萬一,人隨事變,她應該能有一份壯士斷腕的決心。

至於現在嘛,還是且行且珍惜的好。

幽露退出讓四個僕婦散了,回來拿著針線簍子坐在屋角圓形抹角文竹凳上,一陣一陣的縫著李斐的寢衣,靜靜的坐著脖子都酸了,李斐才兀自站起來,往前面趙彥恆的書房宣德堂去了。

這個時候趙彥恆也不在王府,他想在萬壽節獻上一幅畫,他有想法,他會鑑賞,但是他沒有技藝,也沒有一代名家作畫的氣韻,這件事情雖然和曾波臣說過,能不能得到這樣一幅畫,或者得到那麼一個人才理解他的想法,按他的要求作畫,人才和畫都難得,他還在尋訪。

一陣踢踏的腳步聲,趙彥恆進屋,便看見李斐襲一身紫綃暗花雲錦宮裝,從窗欞旁邊的古藤椅子上站起來。

“怎麼在這裡坐著?”趙彥恆快步走來道。

椅子旁邊的桌几上沒有書也沒有茶,李斐就那麼靜坐冥思許久了,此時就直言道:“再想一件事,差不多是理出頭緒了,其中幾處關鍵,還要問問你。”

李斐神情太過嚴肅,甚至是凌厲,趙彥恆也正色以待道:“你要問什麼?”

“上回你和母妃商議的事。”李斐平靜的道:“靖嬪娘娘是真的,在近期將會逝去?然後父皇的意願,九皇子由寧妃娘娘撫養?”

趙彥恆挑挑眉道:“德妃和六哥現在是這樣想的,而我也不能坐視他們如意。靖嬪娘娘病故,九皇子交由寧妃,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處境。”

目前靖嬪是真的沒有病死的跡象,但是這個念頭已經有了,能籌劃的事情也要開始籌劃起來,萬一到了那時候,就怕棋差一招。

李斐有好多話想說,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讓著趙彥恆在對桌的藤椅上坐了,道:“靖嬪娘娘若是不幸,年幼的九弟,他還年幼得不記事,由別宮嬪妃撫養,盡心養育,過個一年半載,可能連自己的生母都會不記得,而一心一意認養母妃為母。”

趙彥恆低笑道:“九弟是元祐二十四年九月二十八生的,現在三週歲不到,寧妃賢德,若待之如親子,朝昔相處,其情狀也和親生的母子無異。”

“果真如你所言,最恐慌的,就是靖嬪娘娘的孃家人了!”李斐一語中的。

採選的首要一條,便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除了淑妃娘娘這樣的例外,後宮的女人,透過採選上來的,做宮妃做宮婢,都是登記造冊的,有祖籍可循,有父母可查。後宮的榮寵相連著孃家的榮耀,所以許許多多的女人,就算不為了自個兒,身受家族養育一場,心懷反哺之心,為了家族的榮耀,也得去爭那份聖寵。

靖嬪洪氏,洪家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女兒侍奉在皇上身邊,又爭氣的生下了兒子。一個皇帝女婿,和一個皇子外孫,洪家少說三代富貴,可是女兒突然死了,外孫另奉了母妃。洪家少說的三代富貴,頓時黯然失色。

眼見的富貴流走,這種痛苦可以讓人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