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火的驕陽下,往日頗為熱鬧的洛陽城這會卻是死氣沉沉的。長街兩旁的鋪子無不是關著門,只有一些米行還開著門,可生意依然很是冷清。這街上壓根就見不到什麼路人,偶爾只有幾隻野狗當街竄過。
八天前官府突然貼出告示,從此洛陽城門便緊閉了。外面的人不能進來,裡頭的人也不能出去。見過世面的洛陽百姓立馬就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果然兩天後就傳出了城外發現明軍的訊息,又過了三日,明軍的大隊人馬就已然兵臨城下了。
對經歷過“大場面”的洛陽百姓來說兵臨城下的事他們早就習慣了。當年,這城中那些百姓,在破城的一刻也曾歡迎過“不納糧、不擾民”的闖王的到來,看著那深居王府的福王是如何被砍下腦袋,可隨後“與民無擾”的闖軍卻裹脅了城中的丁壯,最後活著逃回來的不過只有萬餘人。
不久崇禎皇帝殉國,再往後打著“替爾報君父之仇”大旗的清軍便來到了洛陽城。再往兵,留髮不留頭的新朝暴虐,著實讓這洛陽的百姓,見識到了什麼是蠻夷,那幾年,不知死了多少百姓,那城頭上更是吊滿了不願剃髮計程車民腦袋。大抵,這也就是亂世之中的百姓的命運吧。
賊也好、清也罷,於刀子面前,百姓不過只是任人魚肉的綿羊。
然而眼下的圍城對於洛陽百姓而言,卻也有著別樣的意義。畢竟城外的大批人馬是大明的官軍。他們是從南邊北伐收復洛陽的。為此洛陽百姓心中自然是激動萬分。
頗有“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味道,與此同時各種流言,在人們的主動傳播下於這洛陽城中流傳開來。有的說這次湖廣總兵李子淵統領三十萬大軍將洛陽團團圍住,有的說這只是左路明軍,右路還有淮王的五十萬大軍正在北伐。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著,李總兵是奉淮王之命北伐。至於什麼淮王與延平之間的私怨,則成為了他們的“計”,不過只為了迷惑清虜而憶。
諸如此類流言於城中流傳時,洛陽城的氣氛就越發詭異起來,一邊是流言蜚語的傳播,另一邊是城內守城綠營兵的人心惶惶。畢竟,這一萬對三十萬,即便是不識字,也知道一個打三十個會是什麼打法。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新上任的洛陽總兵魏勝遠,無疑最為矛盾。明軍的北伐只讓洛陽城的大小官吏頓時亂了陣腳,不知多少官吏在剛一得知訊息時,就棄印而逃,還有一部分人打著獻城的心思。
因為洛陽周圍原本已經沒有匪患,所以這洛陽城中並沒有多少駐軍,而魏勝遠也是臨時被差遣為總兵,才急急增援洛陽城,可他麾下算來也不過是一萬餘人,即便是加上那兩千八旗,比起城外浩浩蕩蕩的如狼似虎的幾十萬明軍來,這丁點人馬甚至連給他們塞牙縫的資格都不夠。
現在唯一能指往也就是洛陽城的城牆了,可這城牆也曾被闖賊給攻克過。想到當年闖賊是如何取了洛陽,魏勝遠的臉色自然變得越來越難看起來。
一旁的洛陽縣知縣武攀龍道瞧見一旁的魏勝遠那越發難看的臉色,不由的在心裡盤算起是否要說出那些話來,武攀龍現在心裡可以說是滿腹的後悔,作為山西交城縣人的他,原本他未曾想過自己能考中進士,可那幾年江南士子不赴滿清的科興,從而輕鬆於順治三年的進士,翌年任洛陽縣知縣,從那時起一任便是十幾年如一日,每每考核皆是為下,對此他倒也是無絲毫怨言,原本他只是想著食這份俸祿,與民無擾即可。然而老天爺卻不虧待大明,原本看似已經沒有希望的大明朝,從打前年延平北伐起到現在又回過氣來了。
原本前年因為江南明軍對江南籍清虜偽官的清算,他也曾想過棄印逃回家中,可是最終還是有些不捨,加之他是山西人,那江南的明軍還怎麼不著他,所以也就一於留於任上,尋思著他在任上總好過一個魚肉百姓的惡吏為害一方吧。
在明軍北伐之後,這邊剛一得知明軍進犯洛陽,洛陽知府可沒與城共存亡心思,而是直接棄印逃回了陝西家鄉,至於,武攀龍自己,原本他也是想逃的,可還不等他下定決心,這邊城門也就給封上了。
眼見著被困於城中,那邊明軍不但奪了江南,而且還大舉反攻大有收復中原,瞧著這架勢,武攀龍道可是不相信什麼“朱賊、鄭賊內訌”,這甚至可能是他們故布迷陣,用來迷惑朝中諸人,想到自己困於城中,隨時都有可能被“當成偽官”砍了腦袋,武攀龍又怎麼可能不急。
現在怎麼辦?
想逃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從城上放根繩下去,這城外可是圍著幾十萬的明軍,估計這次是插翅難飛了。至於洛陽城是否能守得住,在他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懸念——一萬打幾十萬,鬼才相信能頂得住。
武攀龍道不由的偷偷瞄了一眼一同前來府署的同知梁大人以及學道孫大人,見他們二人也同樣在向他使著眼色。
在這三位互相使著眼色的時候,卻聽魏勝遠盯著三人口氣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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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大人來找魏某是為何事啊?”
三人一聽心中不禁一凜,相互望了一眼卻聽衙署同知梁大人小心翼翼的回道。
“軍門為保我洛陽一方平安可謂是嘔心瀝血。我洛陽百姓感激不盡。今日我等特地擺下宴席代表洛陽百姓犒勞將軍。還請將軍務必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