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秦湛冷哼一聲,伸手捏住沈平受傷的左肩,本來就已經被鮮血浸濕的衣裳,當即開始往地板上掉大顆大顆的血珠子,沈平青筋畢現,眼睛充血,顯然已經痛極。
別人越不讓看的,便越想看,韓清瀾也是如此,她沒忍住偷偷瞧了一眼,正好看到這一幕,心神一抖,這就是真正的秦湛,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秦湛沒有絲毫動容,將手上的血擦在沈平背上,直視著沈平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憑自己,做得到嗎?”
秦湛一鬆手,沈平的銳痛頓時緩解,他嘴被堵住了,忍不住用鼻子大力呼吸,聽到這句話,咬著牙梆僵了片刻,到底是委頓下來。
“這是你掉的吧?”秦湛見狀,從腰間抽出樓梯上撿的那隻虎頭鞋,放到沈平前面的地板上,沈平頓時紅了眼眶,雖然明知動彈不得,卻還是像用頭去夠那隻鞋子。
這下連秦湛都無聲地嘆了口氣,“你兒子死了,是嗎?”
這個曾經叱吒商場的中年男子,淚水決堤一般湧出來。
那隻虎頭鞋分明是富貴人家的,卻沾滿泥巴和血跡,端陽這麼喜慶的日子,誰會帶一隻這樣的兒鞋子在身上?秦湛知道曹天河殺了沈家滿門,只有沈平帶著兒子逃脫,頓時就想到了沈平。
而沈平父子既然處於逃亡狀態,連補給都要冒險去青羅觀偷,那衣物更不可能帶有多餘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沈平的兒子死了。
沈平多疑,在和秦湛交接時都能反悔,如今曹天河殺得沈家只剩他自己一個,秦湛相信沈平今日前來,不會是和曹天河合作,而是來刺殺曹天河。
沈平受了傷,一旦他動手,立時就會被侍衛制服,到時候落到曹天河手裡只有死路一條,秦湛會失去最重要的人證物證。
秦湛見沈平哭的不能自已,明白自己已經一點一點敲碎了他的意志,遂,將那隻鞋子拿過來放在沈平的臉頰旁,一字一頓道:“沈平,跟我合作。”
沈平沒反應,只顧著用臉貼著那虎頭鞋無聲流淚。
“跟我合作。”秦湛從懷中掏出一個幾寸長的青銅物件兒,道:“我不能保你生,但我能讓曹天河死。”
沈平抬眼看秦湛伸到他眼前的東西,青銅所制,騰躍虎形,是一道兵符的右半邊,這東西應在京城兵部,皇帝直派才能拿到。沈平頓時止住了哭,無聲地打量秦湛,秦湛不躲不閃任他看,平靜無波卻深若林泉的眼眸帶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半晌,沈平終於閉眼,緩緩地點了頭。
“你手裡那本賬在哪裡?”秦湛問道。
沈平費力地揚起下巴,秦湛會意,掏出塞在他嘴裡的布團,只聽他道:“就在那日我們見面的地方,她家那個成衣鋪子的二樓,頂天立地的大衣櫃頂上,我掏空了一塊木板,將冊子塞進去了。”
不虧是商場上打滾了多年,秦湛道,“你倒是詭詐。”
若是帶在身上,一旦沈平被抓,很有可能人和冊子都無聲無息地消失,若是隻抓了人沒得到冊子,那還有一絲討價還價的餘地。且這成都府裡,雲裳館背後的老闆身份夠高,又是個女裝店,很難有人會想到去搜查那裡。
秦湛不再贅言,起身走到韓清瀾身旁,道:“如今已是十萬火急,我要帶沈平出城,拜託你去幫我取那本冊子,可好?”
韓清瀾無聲地後退一步,離秦湛遠一點,前世她沒有參加端午宴,自然也沒有幫秦湛,但曹家依然在兩三個月之後被抄家沒籍,可見這事兒秦湛一定能辦成。此時秦湛求上門來,她是可以拒絕,或者敷衍,但是……
她心念一動,也靠近秦湛耳旁,聲道:“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姑娘聲音軟軟糯糯,還帶著女兒香,秦湛心頭禁不住一蕩,幾乎想什麼條件都行,卻聽韓清瀾道:“等你們回京之時,幫我表哥一個忙。”
這麼大的人情,她竟然只用來幫陳若非,秦湛宛如兜頭被潑了一身冷水,又聽韓清瀾道:“是事,不殺人放火,也不違公義,更不涉及朝政大事,今日過了再和你細。”
“好。”秦湛冷淡地點頭應了。
“成交。”韓清瀾怕秦湛記恨她讓他掉井的事,有些不自然地道:“之前你挾持我,後來我害你掉井,咱們兩清了好不好?”
秦湛聽到“兩清”,面色一沉,越發冷淡,“不好。”
“那,那算了。”韓清瀾見他面色不善,到底不敢惹他,“你自己心,我先出去了。”
罷,韓清瀾去開門,人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落在門紗上的影子來看,似乎是一隊侍衛。
緊接著,聽到碧月道:“哎,你們不能進去!這是女眷的淨房!”
“讓開!”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繼而是碧月呼痛,聽動靜應是被人推攘到了一旁。
“把門開啟,進去搜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