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金剛石市面上可沒有,要我說呀,一看就是禦造的。”
“真羨慕,只有韓家小姐才有這獨一份的恩寵。”
……
也不知哪裡漏出的訊息,說是盛元帝有意在這時候以喜事沖淡數月的人心惶惶,要在今日的冬至宴會上,為三皇子秦湛賜婚,而被選為正妃的幸運姑娘,極有可能是臨江侯府的韓大姑娘。
是以,韓清瀾剛在宮門口下了馬車,就有許多人圍攏過來,有燒熱灶的,也有好奇打量的。陳秉槐的夫人,韓清瀾的舅母遠遠瞧見了,出聲替外甥女解圍,“瀾瀾,過來陪我說說話。”
韓清瀾連忙道一聲“好”,擠出貴女們的包圍,往陳夫人身邊湊。
兩人說了些家常,韓清瀾前後看了一陣,道:“我表哥呢?”
“他呀,兒大不由娘。”陳夫人輕笑著搖搖頭,似有無奈,又帶著寵溺,“他去陝西遊學去了。”
韓清瀾先還沒反應過來,傻傻問了句:“年節要到了,這時候去陝西作甚?”
“傻孩子!”陳夫人一指頭戳在韓清瀾額頭上,取笑道:“你這妹妹眼看都要定親了,他當哥哥的當然也急了呀。”
陳家身為韓清瀾的舅家,自然不是道聽途說,而且從盛元帝那裡得到了暗示,今日宴上確然要給秦湛和韓清瀾賜婚。
韓清瀾聽舅母乍然提到自己親事,有些害羞,轉而想起前陣子聽韓懷遠說,陳若非曾打聽過韓二老爺的事,頓時十分驚喜:“表哥是去求娶音姐姐啦?”
“嗯,那是個好孩子。”陳夫人點點頭,她原本對韓清音的印象很好,只是覺得雙方門第相差太多。
陳若非從通河回去之後,陳夫人聽他說了韓清音默默照顧他,最後卻絲毫不求索取,甚至悄然離去的事,陳夫人心中被這姑娘的純善所感,便說服了陳秉槐,讓兒子自行決定。
陳若非做決定之前想了許久,做了決定之後就很利落了,原本陳夫人建議年後去提親,陳若非卻從韓家得知韓清音回家就是為了相看親事,為免被人截胡,陳若非竟是打著遊學的口號先奔往了陝西。
“真好。”韓清瀾聽得連連發笑,空中雖然飄著鵝毛大雪,心裡頭卻暖意融融。
“你聽說了嗎,皇上今晚給睿郡王殿下賜婚了!”兩個粗使小宮女從廊下走過,約莫是年齡太小,而且所提到的確實是個十分轟動的訊息,因此一時沒忍住,還在當差就議論起來。
宋雲橋和衣歪在床上,今夜本來已經穿戴好了要去赴宴,但她臨時不願意去,盛元帝也允了。
旁邊睡著還不到百日的女兒,雪夜太靜,以至於她將外頭小宮女的議論聽得清清楚楚。
她懷著身孕的時候憂思太重,生下的女兒不足五斤,瘦瘦弱弱的像只小貓兒,而她在生産之後,情緒上越發消沉低落,有時候甚至沒有來由地煩躁不安,盛元帝為此費了不少心思。本來女兒該由奶孃帶著,盛元帝為了開解宋雲喬心中煩悶,特許讓她像宮外頭的母親們一樣,親自帶在身邊。
只是,他不知道宋雲喬並不喜歡這個女兒。
秦湛有正妃了,宋雲喬一顆心揪得生疼,不由自主地坐起來,將被子掀開,下了床。那掀開的被子寬大厚重,將小公主全部罩住,因為宋雲喬心神俱都不在,所以全然沒有聽到那細細弱弱的悶哼聲。
“啊——”另一個小宮女低低地驚呼一聲,問出了宋雲喬想問的話,“是誰?哪家的小姐?”
“你呀,訊息太不靈通了…… 賜的韓大小姐,據說生的美極了。”先前說話的小宮女有點惋惜,“可惜咱們身份太低,不能隨意走動,要不然我也尋個由頭看看去。”
兩個人漸說漸遠,宋雲喬不顧守夜宮女的詢問,跑到門口“哐當”一聲開啟雙扇的木門,對著兩個宮女喊:“你們剛說的誰?”
那兩個宮女聞聲轉頭,一看是宋雲喬,連忙轉身跪下,不住求饒:“娘娘,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擾您的清淨,求娘娘饒了這回,以後再也不敢了!”
宋雲喬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腦子裡像是有人快速而胡亂地用手撥動琴絃,紛紛擾擾每個停歇,她彎腰站在門口,披散著頭發,尖聲道:“是誰?到底是誰?”
兩個小宮女沒這陣勢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忽然,屋子裡的守夜宮女跑出來,抱著小公主的襁褓在院子裡大呼:“不好了,小公主不行了!”
這一聲如平地驚雷,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向守夜宮女湧去,最前頭的是宋雲喬的陪嫁侍女,她接過襁褓一看,小公主麵皮紫紅,氣息微弱,頓時也慌了,連聲道:“快開大門,去請太醫!”
小公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一宮的奴才都逃不脫,便是宋雲喬求情也無用。
顯然其他宮女太監也都知道事情嚴重,一時有人開宮門,有人去拿對牌,院子裡慌亂成一團。
而宋雲喬對這一切恍若未聞,趁著宮門開啟,獨自跑了出去。
她腦子裡有些混沌,唯一清晰的是要去找秦湛,她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去了哪裡,晚宴已散,宮道上十分清冷。
明月打在雪地上,雖不及白日,卻也足以照明,宋雲喬遠遠看到前頭宮道上的男子,身形挺拔,肩背健碩,披著皇子制式的大氅。她心中一時恍惚,以為是翠微山莊裡和秦湛相約的夜晚,他來赴約了!
宋雲喬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一把從後頭抱住男子,未語淚先流,“殿下!”
被她抱住的男子想掰開宋雲喬的手,她卻抱得更緊,鼓足了勇氣,道:“殿下,你知道嗎,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