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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扶南迴到平江城官邸時，已是午後。

“大人，昨日瑤花祠有一起命案。”尚未來得及坐下，方扶南的面前就被放上了一卷卷宗，那人繼續說道，“死者是陸家娘子身邊的二等婢女，碧蘭。”

方扶南頭大地用手指敲了敲額角，偏生死在瑤花祠，又牽扯到宅院中的那些勾心鬥角、彎彎繞繞，這種案子最煩人。

“屬下驗過屍，碧蘭因半個時辰前被人下毒，約午時三刻毒發昏倒，咽喉為欄杆所扼，窒息而死。”

向他彙報的正是昨日那個仵作。

“午時三刻？”方扶南起初皺眉聽著，聽到此，忍不住展顏笑起來，“師尹，你說哪個兇手興致這般好，挑了一個砍頭的時候殺人。”

師尹一本正經地答道：“這個屬下也想過了，午時三刻是一日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冤魂不能久留。兇手挑這個時候作案，應是懼怕亡魂報複。”

“也未必每個人都曉得這裡的典故。”方扶南嘆氣，這個助手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正經了，無趣。

果然師尹又若有所悟地道：“所以大人覺得，兇手是個熟知……”他想了想，不知怎麼說。這種事，但凡有心人都能知道，也不是要遍覽群書才曉得的。

“罷了，秦大人那邊怎麼說？”方扶南認命地站起身，向著秦玄海辦公的地方走。

“秦大人將發現屍體的婢女青蓮收押在提刑司內，還有秦家十八娘被指在席上與碧蘭發生過爭執，後慫恿碧蘭離席送花，又有作案時間，現在被禁足家中，大人要審也可以令秦府將人送過來。”

方扶南腳步一頓，低聲數落：“這秦十八娘與秦大人是親眷吧？你怎地也不賣秦大人一個面子？”

師尹搖頭：“只是禁足家中，未曾收押，已經夠給面子了。”

一抬頭，秦玄海帶著一幹官吏僵在對面，面色尷尬；方扶南和師尹反倒落落大方。

秦玄海也不好作色，且聽說這位名動一時的年輕提刑官就是這麼一副口無遮攔的性子，有時頗有幾分油嘴滑舌，但實際上為人正派，能力又強，很得聖上喜歡。連聖上都不怪罪的人，他自然更不好給臉色看。

“子裁昨日一人跑去忠烈廟查案，可有眉目？”

“哦，尚未。”方扶南漫不經心，“秦大人，三司左計大人的遺書能再取來一看麼？”

“自然，自然，晚些時候便遣人送到你那裡去。”秦玄海雖然以長輩自居，但對方扶南不敢絲毫怠慢。

他是江南西路提刑公事，方扶南領江南東路提刑公事，旗鼓相當，而方扶南又是兩浙路提刑司一員，是京官，官階實際上比他還高。

“那就去看看那個青蓮吧。”

青蓮被禁閉在一個僻靜的小室內，面色有些憔悴，眼眶紅著，大約一夜未曾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