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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令已經進行到第四句,柯沅楓稍有些緊張,一時想不出什麼出彩的詩句,便衍了一句詞來湊數:“半春松影碎,小語分茶,日暖喚青禽。”
“生香薰袖,活火分茶。”方扶南也對了一句中規中矩的詞,拿起第四隻茶盞抿了一口茶,示意柯沅楓繼續。
沈青青卻搖了搖頭,一隻纖細素白的手從袖內探出,腕上翠玉鐲叮叮作響。
“這幾日我看了幾本戲本子,看得其中有一句頗有意思,最後一句,便由我來對。”她抬起茶盞抿了一口,朗聲道,“花中消遣,酒內忘憂;分茶、攧竹,打馬藏鬮。”
場上場下都寂靜了一下。
戲本子在這時候根本難登大雅之堂,這位娘子不說話還好,怎麼一說,就將方扶南方才穩穩當當維持的平局一下子給拉下去了?
可她這一來,柯沅楓也犯了難,茶令還要相對才好,但他一心準備春闈,於詩詞還有所涉獵,但那市井百姓喜愛的戲本子,讀書人怎會去看?
這不是明擺著為難人嗎?
“形制也可不對,但須有‘茶’字便可。”嚴九爺發了話。
雖然他縱容沈青青,但也不能過分為難人家學館的生徒。
柯沅楓感激地看了嚴九爺一眼,但方才一愣之下,胸中原有的筆墨散了不少,一時竟想不起什麼現成的詩句可套。
身旁沈雲心咬著唇,纖細的手指絞著衣帶,低垂的眼角微微泛紅,似乎要落下眼淚來。
柯沅楓心中一動,捏著最後一個茶盞,慢慢道:“紅粉女兒淚,碧窈學士茶。”
沈雲心倏然抬頭,一顆晶瑩的淚掛在眼角還未來得及滑落,聽他竟將自己寫進詩裡,霎時羞紅了臉,又默默低下頭去。
原本清秀的小臉因這一抹飛起的紅雲,竟襯出一點豔麗的意味,這種容色很特別,淡淡的書卷氣帶著昳麗明豔,似乎鍍上了餘暉的白雲,又似乎少室山頭的晴雪奇景。將一幹士子生徒看痴了去。
相較於沈雲心的害羞,沈青青面對一直在身邊說話逗笑的方扶南,簡直是百毒不侵,只除了在方扶南動作過度的時候才將他推開一些。
“接下來便是茶藝。”嚴九爺翻了翻手中的冊子,“這一回茶會,參報了茶藝的,恰好便是沈十八娘與沈家的青娘子。”
人群裡“哄”地一聲炸開了鍋,才知道那青衣女子竟是沈家的表小姐沈青青,真是令人咂舌。
原本還以為那沈青青是個寄人籬下的弱女,不想身上這氣勢竟然直逼金枝玉葉的公主;還有前些日子分明風傳薛老太君有意聘她為長孫媳婦,不想她卻和提刑司的方扶南如此親密,這都是什麼情況?
薛驄聽見了身旁的議論,聳了聳肩,瞪了薛麟一眼,意思便是,“你看吧,回去老太君準要罰你。”
沈青青站起身,沈雲心也盈盈起身,兩人相對行了一禮。
“十八妹,莫怕。”沈青青用口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