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李瑜耐心可沒現在好，章有銀一鬧，李瑜就拿竹片打他手心。李瑜一打，一旁本在哭鬧的孩子都不哭了，轉頭看著章有銀嘻嘻哈哈笑。

開了幾副藥後沒什麼用，最後還是一個老大夫見李瑜銅錢捉襟見肘，告訴他章有銀這是傷到了腦子，一般藥不起作用。

要治病只能看針灸能不能治好。

可那老大夫看李瑜粗布衣著又嘆氣，小縣城沒有會針灸的大夫，這種精專針灸得去州府裡的醫館看看。

但是李瑜他們連路費都沒有。

再後來，李瑜懷孕生孩子，自己也病倒了，才沒繼續帶章有銀看腦子。

是以現在，章有銀還有些怕怕地強調自己沒病。

“我沒病。”章有銀小聲嘟囔道。

李瑜嗯了聲。

兩腿有些乏力的只想靠牆下縮蹲著，手指也開始不聽使喚的哆嗦。

從這衙署後街去城東摸魚巷子，得小片刻鐘。李瑜腳程慢，兩人幾乎走了一刻半鐘。

終於走進摸魚巷子時，恰好迎面走來兩個挎籃的婆子。走路做派眉眼神情，一看就是官宦人家調教出來的精明利落。

那兩婆子邊走邊在閑聊。

一人道，“我家老爺最近時不時唸叨在北方做官時那些個菜。”

另一人捧著道，“周老爺最是喜歡吳嬸子的廚藝，每次隆重家宴都是讓吳嬸子掌主勺，還有什麼菜能難倒吳嬸子的。”

聽起來挺風光的，但那人也知道北方人吳嬸子的難處。吳嬸子慣來爭強好勝，處處都要壓人一頭。尤其是周老爺飲食逐漸適應本地後，從北方跟著主子一起來此的吳嬸子越發有危機。怕被後來的本地廚子替代了。

那吳嬸子嘆氣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仔姜肉絲木耳、仔姜燒雞，仔姜燒兔。都沒仔姜我拿什麼炒，老薑還好說府裡有存貨，實在不行去藥鋪也買得。但這新鮮的仔姜，這地兒哪能尋得來。”

另一人道，“也是，咱們這兒種不活。周老爺各地為官多年，怎的偏偏惦記著仔姜，味道真有這麼神仙滋味嗎？”

吳嬸子道，“可不是，不說仔姜燒兔，就仔姜燒出的肉絲那也是一絕。仔姜兩夜泡酸切絲，再切蒜瓣和青紅海椒條，先用油爆炒出仔姜的酸辣，再下調料大火下肉絲。那味道一出來，隔壁府上的看門口狗都要饞的流口水。”

吳嬸子說著，眼裡也有些饞的懷戀了。

可這華水縣，乃至州府都沒種植生薑的。老爺子一把年紀了，哪能為了一口吃的再奔波三月去舊地呢。

吳嬸子遺憾的想著，就聽對面一個笑聲問道，“嬸子可是想買仔姜？我這裡有。”

吳嬸子像是聽差了一般，抬頭尋去，就見一個靛青細布的哥兒笑著問他。

這哥兒面色憔悴唇角隱隱泛白，臉頰又透著曬紅，看著風一吹就倒。

他身邊有個牽著他的男人，男人揹著一高背貨物，五官乍看沉穩可靠，但多瞧一眼就覺得是精力過剩的憨頭憨腦。

“你說你有仔姜？”

李瑜強撐著頭暈笑著點頭。

吳嬸子疑惑，但見他這模樣也不像是搞噱頭，然後趁機推銷別的菜。

但……別在她面前暈倒了，然後一旁男人哭慘要他買菜換要錢啊。

世道不易，老百姓為了一文錢什麼法子都想的出來。

吳嬸子遇多了也麻木了，甚至看見就心煩的要死。專門往她跟前湊是看她傻還是瞎？這世道誰容易啊，不好好過日子專門搞坑蒙拐騙的。

吳嬸子板著臉審視了幾眼，不過瞧李瑜帶著讀書氣的清雅，應該看著不像。

正好也沒出府幾步，吳嬸子和一起出門的姐妹揮手，帶著李瑜朝周府走去。

吳嬸子從側門進，看了眼李瑜這小臉煞白的模樣，又心有不忍。但又沒辦法把人叫入側門裡，坐坐休息。畢竟府上規矩多，萬一過了病氣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