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崢一路幾乎小跑回家，虎仔娘也太嚇人了，他怕砍腳。很快，他背後傳來虎仔咆哮哭聲連連說臭，章崢心裡瞬間就沒旁的心思，只覺得渾身舒坦的不行。

霞光落在山林野村裡，田埂旁的稻穗花開了，風裡都帶著清香。章崢呼吸了幾口，原來這麼香，怪不得章小水割豬草的時候蹲著人家秧田吸呢。

章崢多吸了幾口，回去的時候恰好碰見出門尋他的章小水。章小水遠遠就見哥哥手上那碗冒著尖兒，白蘿蔔紅紅的在漸暗的天光下還水潤的很，瞧著很有食慾。

章小水從碗裡挪開目光看章崢，“哥哥，你沒欺負虎仔吧？”

章崢道，“我多大本事跑去他家欺負他？”

章小水心想也是，但虎仔現在怎麼哭的這麼厲害？

章崢瞧章小水那猶豫想去虎仔家的模樣，心裡又氣不順了，可他又擠不出眼淚。只從章小水擦肩而過時狠狠哼了聲。

章小水知道哥哥又生氣了。

換以前章小水就哄了，但剛剛他在豬圈裡哄了不愛吃豬草的豬仔，這會兒耐心有些耗盡，壓根沒什麼耐心。

他還得哄自己別生氣呢，這會兒顧不上哄哥哥了。

“哥哥，你真小氣，比周小溪還愛生氣。”

“男子漢是不會生氣的。”

章崢全當放屁。

倆孩子就這麼一前一後各自撅著嘴進了院子。屋簷下搓草繩的李瑜見狀，一笑，這倆孩子不在一起時吵著要找，一在一起就鬥嘴生悶氣。

李瑜看著章崢手裡的碗好奇道，“怎麼還端碗酸蘿蔔來了？”

那碗是自家的，他認得。褐釉陶碗外邊有小手指長的裂紋，價格也便宜兩文。沒錯，一隻碗也得五文。日子只有過起來，才知道這些習以為常的雞零狗碎都要錢。

章崢靦腆笑道，“我想空手道歉沒有誠意，我就端碗黴莧菜去了。”

李瑜一噎，不由地多看了章崢幾眼。

雖然才短短幾天，但他自認為這孩子脾性他也能摸清幾分。可不像是能敞開心扉去道歉認錯的。但李瑜看著章崢清淩淩的眼睛，滿是孩子氣的開心。

李瑜覺得，他不能用成人的眼光去揣測孩子心思。總顯得他把孩子想的太……如果他先入為主認為孩子是一身反骨不聽悔改的，那即使孩子不是這樣的，後面也會變成這樣。

李瑜道，“那他家喜歡吃嗎？要是不喜歡反而給人家添負擔了。”

“喜歡的，看這回了滿滿一碗呢！”

李瑜點頭，章小水見首肯後才跑進廚房，把小木墩搭在案桌邊，踩在上面夠裡面的碗櫃，小短手顫顫巍巍夠出了三雙竹筷子。

家裡只一個陶壇子用來醃製黴莧菜了，所以也很難吃到酸蘿蔔。這會兒孩子們吃的歡快，只覺得酸酸甜甜辣辣脆脆的十分好吃。

李瑜也夾了塊，試了下確實好吃開胃。

兩孩子數著吃，我一塊，哥哥一塊、阿爹一塊，爹爹一塊，我一塊……最後數下來一共八塊每人兩塊。

李瑜便知道，這個許桂香是個心細的。

等章有銀挑水回來也嘗了，一直點頭說味道不錯。

現在日頭曬了好幾天，井水出水慢回水也慢，章有銀今天沒拿到頭名。他排隊的時候遇見了周圓，便叫周圓幫他看著他的水桶，他拿著刀去一旁的田後坎砍了棕樹葉子回來。

周圓沒問他砍棕樹葉子幹什麼，左右不過先砍著預備著，再半個月後豆子就要收了，用來紮豆杆。

但章有銀哪想到這麼多，他砍回來不過是給孩子們編個小東西，小螞蚱小蜂窩之類的。

章小水喜歡的很，他那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編織東西。章崢倒是頭一次見，此時見章有銀拿著粽葉子倒弄的稀裡嘩啦響，也新奇的托腮望著。

別看章有銀手掌粗厚也別有一番靈巧，剝掉粽葉子背部硬根後，那葉片在指尖穿來穿去，不一會兒就起了個雛形。章崢一眨不眨看著，最後馬蜂窩怎麼形成的都不知道。

“這是給崢寶的。”

章有銀樂呵呵道。

章崢手接過捧在手心，臉上不自覺笑著。

章小水挨著他道，“我就說爹爹是最聰明的對吧。”

章崢愛不釋手的拿手指頭輕輕戳了一下，重重點頭表示贊同。

章崢遲疑的盯著馬蜂窩道，“會招來蜂子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