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郎見男人聽進去了,才道,“所以現在過分溺愛偏寵小溪,那不是為他好,那是害了他。你看小青性子木訥看著不在意,但是等他長大等我們老了,兩兄弟關系又能好到哪裡去。”
周圓誒了聲,抓了下頭發嘆氣。
想到周小溪那就不免想到了章小水,周圓道,“對了,打水的時候碰見章家兩孩子了,他家為虎家排隊,章小水還問能不能僱他爹給我家挑水。”
周夫郎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家裡錢多嗎,還學人家老爺請人幹活,都是辛苦錢哪還能請小工的。要賣出一塊豆腐賺兩文毛利,那嗓子都要喊冒煙,還得賠笑說些奉承話。一文錢賺的辛苦,哪捨得請人。
但隨著他月份大了,周圓肩膀上的重活越來越多,確實把人累成陀螺了。而且家裡不僅挑水是重活,最緊要的更是柴火。進山砍柴累又耽擱功夫,日子也真壓著身體過。
“小青也十四歲了,他也要開始學挑水,一次小半桶多走幾回就是了。”周夫郎道。
周圓道,“小青正在學磨磨做豆腐,白天也要帶著去賣豆腐練練他的嘴皮子和臉皮,他哪還有精力挑水。兩大水缸一缸就能裝七擔水,兩缸十四擔……”
周圓說著,周夫郎也覺得不行了。孩子力氣小,這就是挑一天也不能把水缸灌滿。他家水缸從來都沒滿過,只在暴雨、久旱的時候把缸灌滿。
周夫郎道,“那你準備開多工錢?”
周圓道,“一天五文錢。”
外邊做小工一天十文十五文二十文的都有,區別是活的輕重以及是否提供午飯。
挑水基本上是大半天的重活,挑完那肩膀子都痠痛的厲害。
都在村中,他家肯定是不包飯食的。
周夫郎覺得這工錢有些開低了,但是再多錢他家也開不起,況且就在村中也是優勢。他有些猶豫,又聽吳啟河家媳婦在洗衣服時說李瑜的話,注意拿不定。
可別請個小工最後請成了仇人。
都是一個村子的,雖然沒什麼交際,但也不想關系生惡。
周夫郎道,“要不還是算了吧,我感覺李瑜強勢不是好相與的,鄭秋菊都沒搞贏他,別最後鬧得兩家都不愉快了。”
周圓道,“你和李瑜又沒打過交道,怎知他不是好相與的?只要你不佔人便宜,那人就是好相與的。別人沒佔到他家便宜才說人強勢的吧。”
周夫郎給周圓一拳,那真是結結實實一拳,周圓小身板後仰趔趄一步。周圓見夫郎生氣,忙道,“咱們以前在府裡的時候聽這種舌根子的還少嗎?就是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別說從不對付的人家口中說的話了。”
周圓以前人機靈在後廚做小廝,和各房各院的丫鬟小廝打交道多,後廚廚娘又勾心鬥角的,他夾在中間也遊刃有餘。周夫郎力氣大身板結實,更多幹些漿洗的粗活。
周圓知道自己夫郎看著塊頭大,但內裡確實結結實實的膽小謹慎。
從小因為長相身材像男子沒少被排擠欺負,對於人際關系一向敬而遠之。
和趙麗花能說上話,還是因為趙麗花隔三差五就來他家買豆腐,一來二去,怎麼都比村裡其他人家熟絡些。
但是周圓對吳啟河一家是不拒絕不近交,看吳家和虎家的關系就知道了。
以前虎仔娘逃難路上還頗照顧趙麗花,吳啟河兩口子那時候一口一個哥哥姐姐叫的親熱。現在吳家好了,想起以前危難時的窘迫估計在虎家面前覺得難堪,反正兩家關系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周圓是不相信趙麗花的,反而是趙麗花背後蛐蛐的章家,他還挺看好的。
周圓道,“而且,你看這村子,獨門獨戶的還是危險。你猜李瑜那外甥今天怎麼給我說?”
周夫郎沒見過李瑜的外甥,也只聽趙麗花說那狗崽子脾氣大扭捏的很一股小家子氣,吳啟河要摸章小水腦袋都不讓摸。
“怎麼說的?”
“他說他舅舅力氣大,今後有什麼事情都能搭把手。”
周夫郎見周圓用欣賞的口氣說著,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同。
周圓道,“六歲孩子啊,他就看到村子裡這些彎彎繞繞了。你是不知道每天遇到村裡的人總是明裡暗裡問賺了多少錢,難保沒眼紅的。萬一偷或者搶,咱們沒人幫襯總招人惦記。”
聽男人這麼一說,周夫郎也覺得章崢聰明瞭。
才六歲的腦袋瓜子怎麼就想到這麼多的?
周小溪也六歲但還在門外撒潑打滾要肉吃。
章崢之所以這麼熟練,那是沒少見林屠夫帶著人去擠兌其他新開的屠夫鋪子。從小耳濡目染,章崢自然能看懂,以前還覺得甚是威風。
周夫郎想了下,頓時想到章家和他家一起的話,確實有個幫手。一份工錢挑兩份活了。
“那就僱人吧。但是你說的時候可別說什麼人情之類的,公事公辦,我不想扯不清。”周夫郎這人最怕事兒牽扯複雜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