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道,“人手不夠進度慢的話,要不要叫上村裡人一起搞?”
“不然就算我們最後引水下山了,定有村民眼熱想要從中截流引自家去,還有的人可能還會往水渠裡投髒汙,拉屎散尿的也不是不可能。”
村子裡的人都是笑人無怕人有,別說山狗村了。
只有利益綁在一起,那才是最安全的。
章有銀笑著點頭,“還是阿瑜聰明,要是等咱們事情辦成人家再分一杯羹,還不如現在就拉著村民上來幹活。”
章有銀總是喜歡盯著他看,毫不掩飾的目光讓李瑜忍不住撇開視線望著孩子們道,“那村民會答應嗎?會不會有的村民覺得周家是用水大戶,還要周圓出錢多些。就怕有的村民幹活時不出力,說不用水,到時候又要引水。”
章有銀道,“這不是問題,讓吳啟河去組織就好了。”
李瑜驚詫,看著憨厚老實的男人不知道他是怎麼這麼雲淡風輕說出這話的。那吳啟河真好這麼說話,不至於他以前常常備受煩悶。
章有銀見院子裡孩子走了,摸摸李瑜的腦袋,“沒事,吳啟河那種人有野心有能力但顧慮謹慎又惜命,會乖乖的聽話。”
章有銀腦子裡的記憶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心裡越發心疼以前的李瑜獨撐著家,對吳啟河那會兒捏軟柿子欺負李瑜也記得一清二楚了。
李瑜承吳啟河的情多次容忍退讓,多少還看著人情和孤立無援不能撕破臉。但是章有銀現在看得清楚,當初吳啟河拉著他做工,吳啟河也得了抽成工錢,一碼歸一碼誰也不欠誰。即使有人情,那也不是一二再再而三強勢分派一些李瑜不願意接的活。說白了就是欺負章家男人靠不住,一個病弱哥兒拖家帶口好欺負。
舊賬重提也得不到好處只會落人口舌,畢竟吳啟河從他身上撈的油水基本都吐回來了。但也不能這麼算了,他也會讓吳啟河感受下其中滋味。
章有銀還把這打算給周家其他三家都通通氣了,其他三家都表示人越多活越好幹。就是怎麼說動吳啟河來組織這件事。
於是,當晚,章有銀又領著程武拎著鋥亮的大斧子去吳啟河家裡劈柴去了。
在院子裡散步的吳啟河嚇得連晚飯都差點吐出來。
聽章有銀拐彎抹角給他戴了一大堆高帽子,吳啟河心裡自傲又緊繃著心絃。他看著章有銀,聽到最後,甚至都慶幸只是要他組織村民進山引水。
這事兒吳啟河倒是願意的。
不給村子帶一些好處做一些家家戶戶受惠的事實,這個村長的威望就建立不起來。
吳啟河把人送走後,第二天就敲鑼打鼓又動員村民了。
章有銀還當場把吳啟河狠狠誇了一頓,只是他越笑得和藹親切,吳啟河內心越發毛,好像被野獸盯著被擺布的獵物,只能按照章有銀的提議做。
這樣在村民眼中,好像是章有銀勸說他答應的,這般想著,吳啟河臉上一貫的笑意掛不住了。心裡又是憋火又是憤怒,但又不得不順著章有銀的建議去做。畢竟這真的是有利於他的威望。
這會兒,吳啟河算是體會到了他當初去找李瑜,給他佈置任務的感覺了。對,就是高高在上的指派。哪怕你知道這是對你有利“為你好”的,心裡還是像吃惡心疙瘩不得不嚥下。
吳啟河心裡不痛快,便把所有火氣都撒在了不同意的村民身上。
剛修完路,早起貪黑忙活了四五天,還沒休息下又開始修水渠引山泉,這工程可比從河裡挑砂石鋪屁大點小路大多了。
想想那工程量,其實他們每家挑一挑水就夠用一天的了,犯不著這麼累的。於是有村民就不同意了。尤其是有人心裡對吳啟河看不慣,藉著修村指使村民挑了好些鵝卵石,將他家院子前後都鋪的利索。
“從山裡引來的水幹淨嗎,沿路各種枯枝爛葉,說不定還有蜈蚣尿之類的,我覺得還是吃井水幹淨。”
“就是,我家也用不了這麼多水,挑進水就行了。”
“這引水說的好聽,要是從別的山頭過,旁的村子會不會中途使壞把我們水源挖斷了。”
“引山泉水下來這麼大的工程,我們哪有時間做?現在不得準備過冬的柴火冬衣啊,耽擱了進山砍柴的功夫,我們這個冬天都要凍死了,哪還有什麼時間引水。”
這倒是最切實的問題了。
原本沒意見的村民都有些動搖了。家家戶戶都窮的揭不開鍋,條件好的冬天就裹著破被破襖子,條件不好的,像是孫傲梅家裡都是夏衣疊穿,中間再塞些蘆葦柳絮之類的保暖。
秋冬除開修整土地外,最重要的進項就是進山砍柴了。
要是這個秋冬都開挖水渠了,那就相當於半年沒進項補貼,冬天凍死人可不是開玩笑的。有個頭疼腦熱是捂不好的,一遇傷寒沒錢看病是要死人的。
章小水聽見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原本對引山水的興奮和激動漸漸冷下來了。
即使他年紀小,也知道冬天那風刀子呼呼的刮,院子裡厚厚的雪屋簷下掛著獠牙似的冰淩,衣裳裹在身上像是寒鐵似的,人完全離不得灶火坑的。
要是村民不同意引山水,那他爹天寒地凍去挑水不是更辛苦了?
章小水眼巴巴的望著那些高高的村民,希望他們能同意。今後不用挑水對他們也是便利的啊。
他心裡這般想著,但是也知道村民說的也有道理。他們現在當緊的大事是進山砍柴,沒時間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