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想,她之前不也這樣對章小水他們嗎?
可章小水沒說什麼,也沒生氣憤怒,反而是一眼就看中她的心底,問她願不願意一起抗敵。
她那時候話說的多難聽,不識好賴一般紮人心。
可章小水事後還開解其他小子們,叫他們別為難她,說她也不想這樣。
而且章小水很信任她,看她的眼神不是同情苦難人的憐憫和悲嘆,她最初只覺得他高高在上的冷漠。只把她們的苦難當兒戲般逞一時英雄。可接觸下來,她發現並不是,就是一顆純粹赤子心。
而現在,最刺痛令她難堪憤怒的,竟然是她的至親。
三姑那眼神看著她,好像她在山匪窩裡被折磨瘋的女人。
對方眼裡不自覺冒出淚花心疼同情,而落在她心裡全變成了難堪刺人的利刃。
三姑在同情的時候也在臆想她的遭遇,在剖析她惡心的過往。
黎娘這才明白,章小水把她當成一個正常人對待是多難得自在。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哥兒,竟然比她更懂她的處境。
原來她不需要這種小心翼翼的同情。
她需要的是,被認可一起抗敵的信任。
黎娘眼底怒火漸漸平息,黎三姑提著的心跳也跟著落了下來。
第一天沒成功,黎娘也沒留下來住在三姑家。
她回去找章小水彙報了情況。
而孫裡正挑選出的其他說客,基本也遇到了相似的阻礙。衙門淫威深重,衙役們和屯軍都不願意輕易冒險。
孫裡正嘆氣。
他們老百姓最是安分守己不過,可亂世裡這簡直是放棄求生的機會。
石墩聽了訊息,心裡忍不住罵,真是敲不醒的榆木腦袋。
懷疑是利害關系沒說明白。
要不是他不是本地人,不具有身份優勢,他鐵定能把人說動。
什麼朝廷命官啊,都快通敵叛國了還命官。
這些衙役和屯軍不會覺得跟著人一起去高句麗吃香的喝辣的吧。
亂世裡人人自危,人人也自保利己,也不知道狗官給衙役們怎麼說的好聽話。
章小水倒是沒失望。
安溪縣的老百姓長期被狗官魚肉,被馬匪掠奪,被高句麗鐵蹄蹂躪。他們除了忍別無他法。
要是他們能這麼好說動,安溪縣早就有百姓暴亂了。
章小水沉思了會兒,開口道,“問題簡單嘛,他們對朝廷敬畏,咱們就利用這點,這是好事。”
一屋子煩悶局勢的腦袋立即看向章小水。
在坐的有,石墩、王三等三人,孫裡正、孫大郎、張老秀才。
章小水道,“百姓們既然這麼聽衙門的話,那後面修築城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不是怕高維山,而是怕朝廷。那高維山可不是真縣太爺,他不是朝廷認命的官員,原本州府要認命的縣太爺可是張老秀才。只是,高維山買通師爺作弊,欺上瞞下,在位大幾十年處處壓榨老百姓。”
孫裡正有些吃驚,他看向張老秀才,“竟然有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