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擎看著橫檔在胸口的長矛,他扭頭看身邊的武將一臉無奈揶揄,武將也都哈哈哈大笑起來。
還邊城重地。
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鳥不拉屎的窮酸地,也就顧長儀扯什麼國威大義來收拾。
“你眼睛瞎了嗎?認不得這光明甲冑只三品武將才能穿得?”一人譏笑道。
“和一個小兵囉嗦什麼,叫你們姓章的出來迎接秦將軍。”
“你們章巡檢一點規矩都不懂,不知道秦將軍到遼東了嗎?”
恰好,章有銀帶著章崢虎仔三人從村子巡視回來,馬蹄聲也恰好吸引了秦擎一行人回頭。
此時已經三月初,但仍舊冰天雪地一片,一行四人穿著細鱗甲,隨著戰馬馳騁,細小鱗甲寒光起伏,只是普通騎兵鐵甲,卻因為寒風凜冽更添氣魄威風。
城門守將見幾人回來,心裡的憤怒頓時消散面露喜色。
同時暗暗瞥了身邊幾個大肚子的武將,臉腫得就像是油溝裡爬出的肥蟲,就是穿得甲冑貴又如何,還是壓不住猥瑣窩囊氣。
可不如章巡檢和三位少年巡檢了。
話本裡的大將軍和少年將軍模樣,可不就是如此,借天地正氣於一身,一心為民,勇敢無畏。
章有銀只一眼掃去就鎖定秦擎,命運一般,四目相對,秦擎悠哉打量的眼神一滯,怔在原地。
他們在看眼前的彼此,但目光深遠,都不約而同看到了十幾年前的戰場,沖鋒,屍山血海,凱旋後的營帳裡美酒歌舞,孤寂的少年滿腔憤懣只得月下舞槍。
目光相接,秦擎竟然感覺到了壓迫,深沉似海探不見底的氣場。
其他武將面色也不好看,有些接不在的要權力發惱。
不過一個逃兵而已,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但也只一瞬,章有銀翻身下馬,上前幾步驚訝笑道,“秦將軍,一別多年,您還是威風不減當年。”
擎秦有些恍惚了,剛剛是錯覺?定是對方騎馬本身就居高臨下的俯視,現在下馬了自然沒這壓迫感了。
秦擎也笑呵呵幾分慈愛道,“小章啊,這麼多年沒想到又見面了。”
章有銀的馬讓章崢牽著,他和秦擎兩人走前頭笑容滿臉的敘舊。
章有銀給他們安排在了城裡最好的酒樓,又談了一個時辰後,才出了酒樓。
秦擎還親自送章有銀出房門,笑著說小章仁善如當年。
章有銀道,“希望您還是一如既往說到做到。”
送走章有銀後,秦擎回房臉色就垮了。
其他人道,“他現在叫什麼?章有銀?看他混了一輩子也沒有銀啊。當年還那麼倔,早早歸順您手底下,什麼金銀珠寶美人前途沒有。”
秦擎不悅道,“就是看不清形勢,只想著人定勝天,就是個傻的。小事人定勝天,大事那就是看命了。好歹他一直知道天命不可違,雖然有些刺,但還是乖乖聽話的。”
“一個喪家之犬,現在也敢和我談條件了。”被威脅的感覺,秦擎很久沒這感覺了。
以前要搶章有銀的軍功,他甚至不用通知他本人,底下人自然會為他打理好。
現在,一個逃兵竟然敢和他平起平坐談條件。
要不是看他和顧長儀有點彎彎繞繞的關系……
有人懷疑道,“他就同意了?他今時不同往日了,朝廷也有人了。”
秦擎道,“窩囊的人窩囊了一輩子,不足為奇,而且,這世上雖然錢能買來一切,但是對於他這種仁義情誼大於利益的,用錢收買,反而沒拿捏人心好使。這安溪縣本就是他和兒子們盤活的,他願意用軍功換我約束將士,護住城裡百姓安穩,這就是這種人的作風。”
“那他圖什麼?有這樣的傻子?”
秦擎道,“總有我們不能理解的,迂腐固執,更加方便為我所用。”
他以前就是靠這點拿捏章有銀。
小章手底下的兄弟受重傷沒藥沒軍餉,兄弟們家裡急需用錢求人手的,一個個走投無路,小章那就得和他來交換了。
是看著人眼睜睜死他眼前,還是拿軍功換,當年那小章從沒讓他失望,如今的章有銀也沒讓他失望。
當年小章很識趣,知道怎麼選,因為他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