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寒冬臘月,他倒是春光滿臉。
難怪人都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攔門的小子都看呆了,熱鬧的食客鬨笑,攔門啊快攔門。
這接親的兄弟們像是土匪,一哄而上,那體格身手壓根就不是一般人攔得住的。
章崢他們麻溜地穿後廚繞到了後院,王二郎山子等人也笑著跟進去看熱鬧。原本不就不大的小天井,頓時擠滿了人。
東屋門口只站著兩個門神,清瘦纖細的哥兒和“女娘”,都嬌嬌俏俏的,但那氣勢卻把來勢洶洶的接親土匪大隊震懾住了腳步。
章崢昂頭笑道,“你們什麼要求盡管提。”
周小溪叉腰仰頭道,“誇章小水一百個字,要一口氣,不準思索不準卡頓。”
章崢爽快道好。
周小溪見他這麼利索點頭,反而有些蹙眉。要是他隨便背一些接親套話,什麼宜室宜家賢良淑德,他可不放行。
往日章崢有點狗,嘴欠,垮著臉。
即使是從小玩伴,周小溪和章崢也並不很親近,他倆總是爭奪在章小水的心裡地位。
自從章崢上位後,周小溪才感覺到章崢脾氣變好不少。
本以為章崢以前動不動就不耐煩,像是誰欠他錢不還,後面才發現,是章小水欠他一顆心啊。
瞧瞧現在的章崢,昨天像是土狼鑽地洞灰頭土臉滿是滄桑落魄,今天就是春風得意的少年郎了。
周小溪片刻恍神時,章崢已經開口了。
“章小水是河邊的石頭,夏天熱得燙腳,但石頭下是一片陰涼容納著野花野草的綠蔭,是秋風推來的河面,偶爾平靜徐徐偶爾嘩啦滋你一身水,是山裡蹦躂的松鼠,嘰嘰喳喳引人看去,眨眼又爬上了枝頭在山間俯視遨遊,是長途山路的砂礫,是路邊不起眼的野草,也是冰天雪地裡的車軲轆聲,也是皚皚雪山上的飛鳥,也是茫茫大海的遊魚,也是陌生地方的夜空繁星,也是繁榮熱鬧的長街……”
石墩和虎仔想起章崢走鏢時神思天外的模樣,聽著這話,已經被肉麻起了雞皮疙瘩,但是對方陣營一點都不滿意。
周小溪道,“慢著,前面還行,後面你湊字數呢!”
趙天天也道,“對,不誠心!”
門裡的章小水也道,“不好不好,又是石頭又是老鼠又是魚的,我還不是人了,最後我怎麼還是長街了。瞎編也不看情形,一點心意都沒有。”
“不、合、格!”
門裡傳來章小水義正言辭的判決聲。
章崢不答,紅著耳,只喊門裡李瑜,頗有些無奈,“舅舅,你幫幫我。”
李瑜笑道,“這事還得你自己說。”
章崢抿嘴,周圍人眼睛都亮的燙人齊齊落在他身上,他只覺得耳垂都熱重了幾分,石墩和虎仔嘻嘻哈哈,催促章崢快說。
章崢深呼吸一口氣,“意思是,目之所及都是你。”
“哦~~”周小溪嘖嘖了兩聲,“目之所及都是誰~!”
章崢捏拳提氣,“章小水!”
門裡的章小水耳朵也熱了,捂著耳朵捏了捏,懵頭了,下意識大聲應道,“誒!”
門裡門外都鬨堂大笑。
李瑜摸章小水的腦袋,這孩子暈乎乎的,已經傻了。
聽見大家笑,章小水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是喊他……
他羞臊的很,對著門縫故作威武兇猛大喊道,“合格!”
嗓音軟軟顫顫著水意,好像滴在章崢的心底,濺起陣陣漣漪,忍不住嘴角揚起。
迎親的兄弟們齊齊歡呼鼓掌,山子臉上也笑,別看章崢平時話少冷冰冰的,這會兒話完全不帶停歇的,含蓄又熱烈。
趙天天道,“第一道既然合格了,第二道就看誠心了。”
章崢燦然一笑,好一個瀟灑快活的口氣,“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