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蠟燭也就男人手掌長,他還忍不住用手去摸。
章崢誒了聲,又大聲嘬嘬了兩聲。
章小水聽見回頭,就見章崢舉著雞腿朝晃了下,又朝他嘬嘬兩聲。
可惡!
有這樣侮辱人的嗎?
別小瞧了他們愛惜糧食的決心,誰浪費糧食誰才是小狗!
於是章小水飛快跑去,拿著雞腿歡快地啃。
吃完喜宴,幾家人也幫著收拾善後,看著和年節沒啥區別。
田幸躲在窗戶裡看外面的動靜,大家都是一張張笑臉,小孩子搬椅子,大人端碗筷,就連最調皮的石墩都拿起笤帚掃地,田幸心裡忐忑,但是他相信他也會做的很好。
喜宴過後,幾家大人並沒有回家,反而留下來商量事情了。
“還是老大有門路啊,誰都沒想到這事情還能成。”
“城裡人倒屎倒尿還要交錢。”程武說的眉飛色舞,剛剛吃了一嘴的油,這會兒絲毫不避諱,虎平頭拿瓜子砸他,“程老闆講究點。派頭要有。”
這事情是由章有銀牽頭的。
去年兩畝田的收成差不多全都繳稅了。
地裡的花生豆子收上來都不夠壓榨一斤油的,不過他們也捨不得送鎮上的榨油鋪子榨油。每斤油三文錢手續費之外,十斤才出一斤油消耗太大了。
花生過年留給孩子吃了點,多數都用來留種了,畢竟幹花生都賣十幾文一斤,直接送鋪子就能脫手,要是種的好也能賺錢。
豆子還指望著做豆渣豆飯,和洋芋一樣替代大米當口糧。
雖然朝廷幾十年前就推廣了紅薯,但是他們這兒是貧瘠的黃土壤。種地裡後沒肥施,中間也沒除草,就等秋天後割藤挖紅薯,沒有小孩子手腕大,兩分地能挖出兩背簍紅薯都是收成不錯的。
種地沒有肥料,再勤快把地刨爛了也刨不出收成。
僅僅靠自家用枯葉、爛菜葉子、青草等漚肥是不夠用的,這點肥連撒秧田的底肥都不夠。於是章有銀就打起了城裡人的辦法。
住在城裡吃喝拉撒都要錢,夜香有專人上門收一個月也得繳數十文不等。
這行當腌臢低賤,普通老百姓嫌髒不會幹,但對一些有頭腦豁得出去的農戶來說,這是兩頭賺錢。
向城裡的百姓收錢還得家肥,轉頭就賣給城外的農戶。
這種暗地賺錢的香餑餑早就有人幹了,不過章有銀還是跑去問了吳嬸兒周府的情況。
而周家原本是二房掌家,可上次周老爺子六十大壽,二房主持出了紕漏。府中雜役奴僕分工無度,活兒輕重挑著幹,一頓壽宴下來府裡丟失好些瓷碗金銀細軟。
要不是臺面由大房人穩著,把賓客安排妥當舒心,周府臉都要丟到外面去了。
周老太太覺得二房雖然男丁出息,讀書有幾分老爺子天賦考取了秀才,但奈何二媳婦兒小門小戶出身沒見過大排場。平時油嘴滑舌哄得人開心,真正要見真章的場合,還得門當戶對的大媳婦兒來把持。
大房自持精貴,不屑做小伏低討好長輩,嘴巴沒二房會哄人。但眼見自己女兒已經五歲了,大戶人家嫁女就嫁妝都要準備個四五年,從出生到百年,小到喜糖碗碟恭桶,大到喜服喜床重工傢俱都要一一精挑細選。
要是二房當家,大房辦個正事都被人拿捏,更別說準備這些嫁妝了。於是大房就抓著老爺子大壽這個機會奪得了管家權。
大房一拿到管家權便開始裡裡外外的盤算查賬本,最後發現二房中飽私囊,府裡只要沾點油水的都安排自家親戚來幹。
就連倒夜香這最不起眼的低賤活,那也是賺的令人咋舌。
尋常人家是按戶包月收取費用,又按戶裡人頭多少費用有浮動,一般在十文到十五文不等。
周府加上奴僕主子上上下下近百來人,可二房的親戚不是按照人頭也不是包月,而是按照恭桶數量來算,一天處理一次月結賬單每每支出七兩銀子。
二房持家看似勤儉節約,全府奴僕一個月開銷不超過三百文,結果在暗地空檔倒夜香就花了七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