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子紛紛順著他爹的話奉承他。
張木匠家孫子成親當日。
雞叫剛第二聲,章小水就起床了。
今天是他單獨去給張家殺豬。
此前他已經和他爹、章崢殺了一兩年,也在章有銀的監督下獨自殺了村子裡好幾家豬。
這些人家豬都不大,春天買豬崽年底殺年豬,不到十個月就出欄了,喂的又都是青草紅薯藤捨不得喂雜糧紅薯,豬都不大,頂多百來斤,一百五十斤都算是好的。章小水能扛起一頭豬輕輕鬆鬆的。
這會兒天還熱,殺豬都是要早早殺,一頭豬殺一個時辰,要在天還沒亮之前殺好分揀好肉塊,這樣不耽誤人家廚子對豬肉的各種安排。
章小水做事上心的很,早早睡下,在雞叫第二聲就起來了。
屋子裡沒點燈,月色大亮,屋裡衣櫃桌子等朦朦朧朧看得清,章小水下床翻了衣櫃,一看整整齊齊的衣櫃傻眼了,不是他熟悉放的樣子,他還咋找。
他怕耽誤人家時辰,也沒耐心找,手亂七八糟翻衣櫃,衣服一件件的往一旁桌子上丟。
說是丟但他動作輕快,怕吵醒章崢,章崢有起床氣,誰是把他鬧醒,他和誰翻臉。就是章小水都不敢在他睡覺的時候鬧他。
他差不多把衣櫃掏空了,腦子急清醒了,才想起來昨晚章崢把衣服褲子特意找出來放他床頭了。
章小水懊惱的哎呀聲,忙去床頭把衣裳穿好。一件灰色粗麻短衫和粗麻長褲,腳進布鞋麻溜勾起腳後跟,腰上再繫好灰色的包袱,再把桌上的屠夫特製兔皮腰帶系在腰間。
這獸皮腰帶是屠夫專用的,左右兩側有好些大小不一的皮質刀鞘和掛環,殺豬的時候常用的殺豬刀就別腰間。
這原本是他爹章有銀用的,章小水眼饞了好久,覺得他爹繫腰帶的時候特別威武酷拽的,如今終於到他用了。只是他腰太細了,他爹一圈合適,他足足纏了兩圈半。
其他殺豬要用的東西,都放在專門做的一個木匣子裡,木匣子放在灶屋的,章小水出門直接背身上就好。
他悄悄出了門,雞窩裡的雞像貓頭鷹似的咕咕朝他伸頭看,章小水噓了聲,門栓可以從外面落下鎖好裡面。
他走後,屋子裡的章崢掀開薄褥子起床了。
點了油燈,屋子大亮,原本幹淨整潔屋子像是遭賊似的,章崢揉了揉額頭,無聲嘆氣。
早知道前天就不該給章小水疊衣服。
章崢又把章小水床上像是蟬蛹破殼的薄褥子疊好,又把桌上的衣裳褲子疊好重新放衣櫃,關好衣櫃,環顧四周,又變幹淨了,舒坦了。
章崢也悄悄的溜出了門。
月色如水,小路泛白,山村露水霧氣重,茅草屋稻草田都安安靜靜的,村子裡偶爾一聲雞叫格外亢奮。
煩人的大公雞。
章崢想。
他見前面章小水走路,那姿態是英姿挺拔神氣得不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進城當官。殺個豬,就把他高興成這樣了。
肩膀腰身都細細的,揹著比他肩膀還寬兩指的木匣子走的歡快,頭發紮了個馬尾走路一甩甩的,沒紮成丸子束著,殺豬的時候很不方便的。真是煩人,不知道什麼章小水這個粗心大意的毛病什麼時候改,明明睡前給他說了頭發一定要用木簪子紮成丸子。
這黑夜大晚上的,雖然有月光,但一切歸於沉靜好像與夜裡的山融為一體,腳踩的小路不知道是不是通往白天所熟悉的地方。可是章小水一點都沒怕,哼著小曲兒甩著馬尾,高高興興的快步走。
章崢慢慢跟著後面,原本謹慎的很還怕被發現章小水會生氣,現在看是高估了他的警惕心。
這樣一看更加不放心了,要是誰從背後一棒子,他都不知道。
章崢這樣想著,突然聽見一聲細微的腳踩木棍聲,他猛然回頭,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走近,章崢沒動。
等章小水走遠了下吳啟河家院子時,章有銀道,“不好好睡覺,你咋來了。”
章崢道,“你咋來我就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