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走進了。

在院子裡等了一會兒，直到屋子裡哭聲停了，變成了啜泣聲。

屋裡章小水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幫你嗎？”

王二郎哭太猛，這會兒還忍不住抽泣道，“因為你覺得我可憐。”

章小水道，“才不是，可憐的人天下多的是了，你只要進菜場看看，每個人都神情麻木粗布短打，臉黃肌瘦枯眉耷眼的。”

王二郎鬧瓜子疼的厲害，但還忍住想了想道，“因為我認你當大哥了。”

章小水哈哈一笑，“才不是呢。”

有那麼點吧。

王二郎疑惑。

“因為我看到了你在自救啊，你想好好的活著。你每天都摘新鮮的野菜給我賺錢，被你爹孃打了一頓警告不準摘，你還是半夜等他們睡覺了，偷偷溜出來去河邊找。”

“別人幫不了你的，我也幫不到你，只有你自己幫得了你。”

王二郎忙道，“不，你幫了我很多，幫到我了。”

章小水道，“所以說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還得靠自己自救。”

王二郎又灰心了，他要怎麼救，他的命好像都一眼看到頭了。

章小水撓了下頭，想起他阿爹是怎麼說來著？怎麼說命運的？章小水一時間忘記了，腦子裡全是章崢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也說出來了。

王二郎羨慕又頹喪，認命低聲道，“我沒那個能力。”

“我怎麼敢和天鬥。”

他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窮苦人怎麼能和天鬥呢，求老天爺保佑，老天爺都給他安排了苦命。

章小水道，“現在有兩個命，一個是你好好活著，每天都努力賺錢，不去想你牢獄裡的雙親如何痛苦如何擔憂的，你每天把屋子雞圈豬圈打掃幹淨，澆水種地種菜，一天吃兩頓粥飯把自己養的壯壯的。”

“另外一個命就是你每天擔心自責你不孝做錯了，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害了雙親，你不配活著整天麻木的不好好吃飯，地裡事情也不幹，最後活活餓死，或者等你爹孃一年後回來，繼續過以前遭受毒打的日子。”

一說到後面的命，王二郎立馬道，“我不要，我要前面一種。”

“可是，我確實把父母送進牢獄裡，我不孝我也沒辦法不擔憂。”

屋外的周小溪磨了牙齒，原地重重無聲嘆氣。

章小水道，“那這就是你的命了。你要是一直認同你之前的想法你就沒辦法改命的。”

王二郎道，“可是周圍的嬸子都說我不孝啊。”

章小水道，“他們認為的也沒錯，你認為的也沒錯，因為這是你們自己過日子總結出的想法，你們認為你們是對的。

但真是對的嗎？比如我覺得你沒有不孝，縣令大人也覺得你沒有不孝，那我們認為的就有錯了嗎？那可是縣令大人啊，怎麼會有錯！”

王二郎一想也是。

壓著胸口的氣鬆了不少。

章小水道，“所以，改命很簡單，就跳出你以往的想法來選擇面對的事情。就像縣令大人判你爹孃三年時，你被你以往的愚孝認知綁著，你覺得這是天大的不孝沒良心，所以你求情。”

“你這就是被命綁著走了，要不是縣令大人仁慈，你這輩子都錯失了改命的機會。”

王二郎被繞暈了，也終於摸到了一點邊緣，“就是我太蠢了。”

章小水道，“也不是，我們都生在小村子裡沒見過世面，想法認知都來源父母，經驗侷限都正常的。最蠢的是自以為是，覺得自己什麼都是對的，不聽勸的人。”

“所以你要不要做一個聽勸的聰明人呢？”

一直半死不活的王二郎，這一刻好像感受到命運的召喚，連忙爬起來給章小水錶決心：

“要！”

門外的周小溪想，原來這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