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但是照銅鏡,自己下眼瞼內側尾巴的孕痣還是淡淡的,不細看壓根瞧不出來。
要是有孕的話,這孕痣顏色會十分鮮亮。
婦人用癸水來判斷,夫郎就用孕痣,很少找大夫把脈看診。
一次看看診費都得十五文,要是抓藥開方子少不得幾十文上走了。幾天工錢就沒了。
村子裡都不是金貴人,都是自己憑經驗來判斷,真要是進醫館了,那沒問題也得有問題。那不抓藥,鬧得媳婦兒夫郎不高興了,白惹得疙瘩。
自然,章有銀是沒這個問題的。
把李瑜養的不說錦衣玉食,那也是處處都用力所能及的好。
只是,章有銀好說歹說都勸不動李瑜看病。李瑜也挺執拗的,之前說秋收忙秋收再去,現在又說自己不想吃藥,自己身體沒病。
吃了十幾年藥,還是諱疾忌醫。
光是想著醫館,他就感覺那難聞作嘔的藥味從他骨子裡蔓延竄到眼底,好像回到了最無助悽苦的時候,水霧彌漫眼瞼。苦澀惡心在身體裡作亂,提醒他沉痾病骨。
就……李瑜能感覺到他最近情緒有些嬌氣。他也沒多想,只歸因於對病痛的未知恐懼。但其實他早好了,只是那份蝕骨的折磨留在了骨子裡,需要慢慢驅散。
這回章有銀能說動他,還得章崢出力了。章崢說他就要進鏢局了,在家日子少,擔心李瑜身體,不去醫館看他不放心。李瑜為了孩子咬咬牙去了,可把章有銀吃味的很。
牛車上只坐著李瑜,他屁股下墊著軟坐墊,倒是不累。章有銀牽著牛,四個孩子路上走。其實要不是顧忌牛車走的慢,四個孩子早就大步沒影了。
路過大黃村的時候,村民和他們打招呼。
主要是向他家求證趙麗花說的話。
之前中秋,趙麗花說他家男人如何得縣令大人器重,又發米發油還發團圓餅之類的。
那炫耀的樣子可把黃大興的婆娘黃氏惹得不快。
又不是正式工,哪有這樣好的福利。就憑趙麗花一張嘴巴吹出花來。
可人家趙麗花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說那團圓餅有好幾種口味,什麼豆沙餡的,冰糖杏仁的,核桃瓜子仁的等等,說那皮烤的金黃有酥皮的還有軟皮的。
大黃村的人從半信半疑到羨慕的流口水。
黃大興婆娘就不耐煩了,反正吳啟河去衙門做工都沒給她家男人說,也不是什麼正經兄弟。
說在衙門做工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家么兒在鏢局一個月就能拿二兩,三個月下來抵得上吳啟河一年工錢了。
到手的那才是最實際的。其他都是靠嘴巴吹出來的,真好假好自己最清楚。黃氏還晃悠了下手腕上的銀鐲子,說趙麗花家要是有錢,怎麼沒見她手上有東西。
趙麗花被懟的啞口無言,然後就說他家山子要科舉做大官,又說鏢局了不起,他們村的章崢虎仔石墩都回去。
真那麼寶貝,他們村能一次性去仨?
黃氏一聽山狗村還要去三個,聽著這話都笑出了聲,他家么兒塞了二十兩才進去的,山狗村有這些錢?而且鏢局只收十六歲以上的,山狗村的孩子滿打滿算才十五吧。
不外乎黃氏記得清,因為幾年前,他兒子進山打獵被章家兩孩子欺負哭了,一打聽年紀才知道小上了四五歲,可把黃氏氣的牙癢癢。
見趙麗花那樣子不像是胡咧咧,那就是章家在吹牛了。現在吹的人盡皆知,倒是被鏢局拒了,那才是十裡八村的笑話。誰叫山狗村章家最近幾年風光的很。
這會兒,黃氏見村民和章有銀說話,聽著村民嘴裡恭維的話說孩子如何成器如何厲害,她也沒多少氣。都是場面話,等著看熱鬧的時候還是這些人。
不過黃氏盯著李瑜挪不開眼,清油黑亮的頭發用的玉簪子紮的,哪像她腦袋上的布巾,李瑜手腕白皙一圈銀鐲子格外好看,黃氏低頭看自己的,因為常年幹活,手腕粗糙枯幹發黃,銀鐲子都褪色縫隙裡卡了泥灰痕跡。再看李瑜那一身淡黃細布,繡著淺藍雲紋,腰身縧帶墜著流蘇,漂亮的很。
黃氏再看前面牽著牛車的章有銀。
切,少爺和他家的苦力長工。
章有銀真是個傻的。牛高馬大一身腱子肉,找誰不好找個病秧子。就一個哥兒今後還是別人家的,以後摔盆打幡都沒人。一輩子辛辛苦苦做牛做馬白幹了。
章有銀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被可惜上了。
只快點牽著牛車離開大黃村,他家小瑜太好看了,小瑜又少出村子,那些村民都盯著看,章有銀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