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走了沒人做飯。
這理由確實大過天,李錢來現在都吃慣章崢做的飯菜了,省了出去吃的錢。
李錢來就隨便點了其他人送。
林家兄弟還不想回家,不回家的原因不足為外人道。
林大自然也知道鏢局最近來了三個新人,還有個叫崢寶的據說身手好廚藝好,鏢局上上下下沒有不喜歡逗他的。
林大是腳傷,坐在屋簷下遠遠瞧了章崢一眼,只覺得有些眼熟。
讓他想起小時候丟給傻子抵債的賤狗東西。他對林四的面容已經模糊了,但唯獨林四那雙不符合年紀的陰鷙和狠毒讓他印象頗深。
甚至總做夢,那個總被他們蹂躪欺負的小孩兒一下子變成喪心病狂的大人來殺他們全家。
不過瞧著教場上的少年身姿挺拔,沐浴陽光,和周圍兩個胖子學徒勾肩搭背很是親密的樣子,就覺得是自己魔怔看走眼了。
林四那小子只可能是萬人嫌的小人,哪可能是這個鏢局上上下下都喜歡逗的崢寶。
晚上睡覺的時候,章崢罕見的失眠了。
暗屋裡虎仔和石墩一個磨牙一個打呼嚕,各個黑甜夢鄉。
章崢翻過身面對牆面,一線逼仄的空間,好像幼時情緒在黑暗裡死灰複燃,從骨頭深處爬了出來,暴躁戾氣仇恨瞬間沖佔了眼底。
他渾身漸漸緊繃,手臂和肩背肌理都鼓動蘊藏著爆發力,但身體不自覺像蝦米一樣蜷縮著。
章崢懷裡抱著破爛小肚兜,他睜著眼,睫毛遮掩了窗外的月色,眼底黝黑沒有光,顯得幽深又古怪的冷笑。
他四歲那年,小爹剛病死,便到了他生辰。
那年給他辦了一個非常隆重的生辰,家家戶戶都吃糠挖野菜,林屠夫開了三桌酒席請了本家親戚,他一下子受寵若驚以為林屠夫終於記起他這個兒子了,今後就不用被欺負了。
他鼓起勇氣怯怯的拽著林屠夫的衣角,學著其他孩子一樣對他開口喊他爹,但是得到的只是一口唾沫。
後面他偷聽到街坊議論的話,說林屠夫太狠心了,林二病重怎麼可以拿林四替死。
小孩子是不能過壽辰的,身子輕,過的打眼就會招惹小鬼纏上索命。
林四早就死了。
他是山狗村章家的章崢。
漸漸的,他翻了個身,直挺挺的躺著,月光落在他眼裡,他好像又釋懷了,低頭聞了聞破爛的肚兜,沒了熟悉的氣味。
他終於沒忍住,從枕頭下的布裹翻出來了,章小水那件沒穿幾次的鵝黃兔子肚兜。
他埋頭悶了下去。
章小水到底知不知到,塞這個貼身的東西給他是什麼意思。
一夜好夢。
章崢今早醒的早,這點就讓虎仔吃驚了。
上午原本是要在教場練習的,但是章崢破天荒沒練,只拿了納鞋底的錐針和千層底在那裡打孔。
他不按照規矩來李錢來也不會說他,相反還很開心,章崢能正視自己的不足並強化訓練還挺好的。一些小子就不愛幹這個,說是婆婆媽媽的東西,男人哪要幹這些。但章崢還挺聽話。
虎仔和石墩比劃了幾十個回合後,兩人一身汗水漲紅著臉走近章崢。章崢鼻子微動,“擺開,臭。”
原來男人的汗臭味這麼臭。
石墩打量章崢道,“你知道你這樣子像什麼嗎?”
章崢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虎仔笑道,“像是坐在院子裡納鞋底等著男人回家的小媳婦兒。納一針,看三次門口,今天是不是章小水要來。”
石墩道,“這個點了,怕是得等下午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