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匠在大黃村打了幾十年的鐵，周圍村的刀斧鋤頭等都是找他，這下一走，村裡人都覺得不方便，叫他別走。

以前老鐵匠還捨不得走，根兒都紮在這裡的，老了怎麼還能挪呢。

但是被大黃村的人搞傷心了，縱容孩子欺負他孤寡老頭，索性跟著虎平頭進城算了。他也不怕大黃村人說的，說什麼他還打的動鐵，虎平頭才哄著他，打不動了，就丟鋪蓋讓他滾。

打鐵的人，都是實心的，幹不出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再說山狗村的人他還是相信的。

兩人說著說著就到了城裡。

周青山送人來時，天剛矇矇亮，城裡安靜的很道路都顯得很寬，只賣菜吆喝的響亮，那菜農張嘴吆喝幾聲，鼻尖聳動的聞了聞，好香啊。

章家食肆開著的，屋簷下兩張長案桌拼接一起，上面擺放了好些木缽菜，一簸箕上壘了手臂高的雞蛋餅，章小水剛把錢匣子放桌邊，抬頭就見王二郎從周青山車上跳下來。

章小水飛快捲了個餅趕著好菜夾的，拿油紙袋裝好遞給周青山，“青山哥。”

周青山也不客氣，接過揣兜裡，天氣熱換了夏布，燙得他哎呦幾聲。

“這麼燙，你卷的時候不燙手啊。”

章小水笑著搖頭。

這才不燙呢，冬天的雞蛋餅都是現攤的，那才叫燙手，現在四月份天氣見熱，雞蛋餅倒是可以提前烙好，不那麼燙了。他們兩個人都卷，賣起來也快。

“那開張大吉啊，王二郎也是。”周青山憨憨笑道。

周青山走後，章小水又給王二郎捲了個餅，王二郎受寵若驚，但不容他推辭，章小水說一會兒生意就忙起來了，沒功夫吃。

一共三波人，天剛亮是私塾的學生，上學的最早。這會兒要來的人比較零散，街坊小老闆、攤販、菜販、出門做工的夥計學徒等。

天大亮的時候就是衙門的人，再後面就是出門賣菜回來的婦人們，以及周邊村裡進城的。

王二郎聽見衙門的人腿都軟了，抱著卷餅埋頭啃，香得發暈又緊張的來不及品味，結結巴巴問他等會兒要做什麼。章小水說不用，看著就行。先洗菜備菜後面熟悉了膽子大了再卷餅賣。

“大堂這麼寬，怎麼擺在外面賣的？”王二郎好奇問道。

“因為早上大家都趕時間，擺在裡麵食客不能直觀看到心裡沒底，屋簷下一看就清楚，菜香不香，有沒有自己喜歡吃的菜品，人多不多，不用進屋子省時間。”

“原來還有這麼些門道啊，那大堂不用嗎，多可惜啊。”

“暫時不用，後面有用處。”

兩人邊吃邊聊，不一會兒客人就多了起來。

熟客看見多了個新人，高興道，“你家終於請幫工了，不然兩個人怎麼忙得過來。”

那人說著，就自覺把銅錢往錢盒子裡丟，章家父子看都沒看，就知道是七文。章小水也跟著他爹練出了耳力，好像在習武一道上他才繼承了他爹的天賦。

王二郎拿眼睛數了數，沒錯。

後麵人多了起來，全靠自覺丟銅錢，王二郎看得眼花繚亂，但還是抓住一個人手腕道，“你少了一文。”

王二郎話說的堅定，但緊張的臉紅，而對面的小哥兒情況也不遑多讓，這麼多人看來，如芒在背，尷尬的無處可藏，支支吾吾道，“我都丟進去了，你自己沒看清。”

王二郎才不是沒看清，他練了一晚上的數銅錢，掃一眼都能看清。

但是確實他現在不知道如何處理，就該在那人丟之前抓住的，這樣人就不敢抵賴了。

王二郎著急的看向章小水，餘光也掃章有銀，章有銀像是完全沒看見似的，只自顧自和他面前的食客閑談。

章小水笑道，“哎呀，怪我，王二郎忘記給你說了，他昨天多給了一文，所以今天可以少一文。”

然後章小水看向那臉燒紅的小哥兒道，“還是切成五份和朋友分著吃？”

小哥兒聽見章小水這樣問，鬆了口氣吶吶點頭，然後就見一直等份切的小老闆，這次是拿鏟刀對半切開，再把一半切成了四份。

分了兩個油紙袋裝好，四份小的裡面插了些竹簽。

“給，做你的朋友真幸福，但是作為我的食客，我還是想把大頭留給你。”

那小哥兒原本僵硬難堪的臉色，一下子又通紅通紅的，看向章小水含著激動和愧疚，連連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