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陳澈有種莫名的自信覺得趙淩雨不會隨便地給他牽一匹出來,他會認真挑選,挑了好的,適合他的,可能是性格比較溫馴適合他這個新手。於是他無端地也對這匹白馬産生了些好感
他跟著趙淩雨走到外面馬道,對方事無巨細地教他拉韁繩、踩踏鞍。
一個盡職盡責又耐心的教練模板。因為過於認真,神情都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溫柔,跟平日裡的冷漠疏離形成鮮明對比。
陳澈看著他忍不住走神地想,他對每一個遊客都那麼認真嗎?應該是吧,不然哪來那麼好的口碑,還那麼多回頭客。
他們一開始並沒有騎得很快,但是也比朱森帶他時快了些。陳澈看著他胯下那匹烏黑駿馬,忍不住問:“為什麼它能被你馴服?”
話音剛出他就覺得他這話問得很沒有意義,他做了幾年記者,雖然說不上深諳聊天的藝術,卻很少問這些沒意義的話。
這種話帶了些奉承的味道,他想換個說法,比如說你是用什麼方式馴服它的,趙淩雨先開了口:“它是我養大的。”
“啊?”這個回答是陳澈沒想到的,他以為他問的這話,一般接的都是性格相投,或者靠耐心,靠毅力這種籠統的說法。這種話語就算沒從當事人的口中說出,陳澈自己也能編兩句上去潤色潤色。
他沒想到趙淩雨還能接得這麼具體客觀。
“你賣給白水馬場了?”陳澈有些意外。
趙淩雨只是極冷淡地用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然後夾緊馬腹,加快速度,頭也不回地沉聲道:“跟上!”
看來他這是拒絕回答了。
陳澈一邊愣神思索趙淩雨賣馬的原因,一邊跟了上去。
賣馬的原因不難猜,是因為缺錢麼?那缺錢的原因呢?陳澈又想起了朱森說的,峰值時趙淩雨也堅持一趟只帶一兩個遊客,既然他缺錢到要賣掉自己養大的馬,不至於不能多拉幾個遊客。
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經騎到了陳澈沒有到過也沒有見過的地方,趙淩雨不知道什麼時候默默地跟在了他的側後方。
“陳主任,別走神了,我們可以騎快點。”
趙淩雨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陳澈瞬間回過神來。
“可以嗎?”他們剛剛騎得不算快,陳澈都感覺屁股顛得有些難受了。
“可以,別緊張放輕松,找平衡,盡量蹬直腿。”趙淩雨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
趙淩雨的話語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讓人安心。陳澈按照他說的緩慢嘗試,發現蹬直腿後顛簸感確實沒那麼強烈了。
早上氣溫不算熱,是涼爽舒適的溫度。
馬兒開始小跑,踏過一個又一個的草坡,曠野的風順著祁連的方向撲進他們的胸膛,柔軟又輕狂,陳澈感到了愜意。
“你可以再快一點,沒關系,我就在你後面。”趙淩雨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陳澈攥緊韁繩往後看,趙淩雨就在他的側後方跟他保持著恰當的距離,他一轉頭,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彷彿他的視線始終緊鎖著他。
陳澈問:“真的沒關系嗎?”其實他覺得現在這個速度已經挺快了。
“沒關系,你摔了,我能接住你,所以別擔心。”趙淩雨看著他,聲音在長風裡也顯得沉穩。
陳澈有瞬間的愣神,他似乎能聽到從胸腔處傳來的心髒跳動聲。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渾身都麻了一下。
這一刻他無比地信任趙淩雨,哪怕趙淩雨說,陳澈,你可以站起來騎,陳澈不會去考慮這句話的依據,只要這句話是從趙淩雨口中說出的,那就是最有力的證實。
他做新聞講究客觀事實,但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於是陳澈一夾馬腹,向前賓士。
趙淩雨就在他的身後。只要一想到這個,陳澈就無所顧忌。這就是語言的力量。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眼前是開闊的草野,陳澈感受到了一種很陌生的,愜意和自由。
後來陳澈問趙淩雨,你真的接住過摔下馬的客人嗎?趙淩雨說沒有,他說他看得緊,發現客人姿勢不對及時提醒,一般不會有什麼問題。陳澈笑道,你可以把你的教練費提高點,肯定還會有很多遊客買你的賬。趙淩雨沒接他這句話。
最後,鬼使神差般地,陳澈又開玩笑似地問他是不是有很多女生想加他微信,趙淩雨說他從不加客人微信,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板正態度。於是陳澈鬆了口氣。
其實他還想說,我不算你的客人吧,我可以加你微信嗎?這句話他卻沒敢說出口。